大暑已過了,清晨的空氣開始透出一絲涼爽,惹得人們悶躁久了的心開始思動起來。


    辰時未到,司馬府圍圃內,已聚集了男女老少幾十人,他們或侃侃而談,或踱來踱去左看右瞧,或默然而立若有所思。


    “今天的射箭比賽肯定精彩,不信你就看著!”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對旁邊青衣少年道。


    “會有什麽精彩,這是貴公子的遊戲,沒咱的份!”青衣少年說。


    “雖說如此,要是沒有咱們給他們喝彩,他們比起來有什麽意思?”一個高個子青年轉過頭來道。


    “對對對!”旁邊幾個人附和。


    設在司馬府圍圃內的射箭比賽即將開始。


    司馬府圍圃就是果菜種植園地,其中的一角開辟為習射用的空地,周圍用樹木和柵欄圍住。實際上與園地是一體的,隻是專設了一個供主子們出入的石階而已。


    空地上分成兩個區域,正北方和西方是觀賽區,中間是賽區。


    正北方觀賽區上司馬夫人席地而坐,旁邊是嬌美的孟薑,兩人前麵各有一案幾,上麵擺著些爪果、果脯等小食;西麵是前來觀賽看熱鬧的眾人。


    賽區內已架好了一麵箭靶,箭靶左前方有一個皮製小屏,供報靶者藏身之用;不遠處擺放著一個箭架,上麵陳列著箭、弓等各種射具。


    叔子烈擔任主持。管家季於擔任報靶者。另外還有一名歌工一名樂者。


    大公子孟子宣和被邀請而來地五位同學已在賽區內準備。帶上了扳指護腕。拿好了弓。


    因為此比射不同於正式地射禮。因此許多程序給予簡化或省略。如三番射改成二番射。主人不參賽等等。


    參賽者共六人。分成三組。每組兩人。上下射位各一人。每人共射箭四支。射手輪流射箭。如果射中箭耙。統計人員將一支籌放在地上計數。第二番射是有音樂伴奏地比射。隻有隨音樂節奏而射中耙心者。才有籌計數。


    “現在比賽開始!第一番射!”叔子烈站在賽區一角朗聲道。


    夫人和孟薑聞聽比賽開始。都將關注地眼神投向賽場。西側地觀賽者也都停止了喧嘩。靜等觀賽。


    孟子宣著一襲白色絲質衣裳和灰色絲麵鞋,腰係灰色寬布腰帶,頭戴黑色峨冠,顯得俊逸瀟灑。他和一位叫季楊的同學為一組。


    先由上射位的季楊發箭。隻見季楊展開臂力慢慢將弓拉滿,瞄準箭耙將箭射了出去,那離弦之箭一聲擊中箭耙,距離耙心不足寸許,迎來場內一片叫好聲。


    叫好聲未歇,孟子宣的弓已拉滿,隻見他瞄準箭耙,凝心靜氣,指一鬆箭已離弦。負責報耙的那人立時興奮得跳了起來,大聲道:“中了耙心!”


    場內立刻爆發出一陣空前的喝采聲,夫人更是興奮得笑起來,就連不甚關心賽事的孟薑都興奮了,頻頻向孟子宣投去欣賞愛戀的目光。


    見孟子宣一矢中的,季楊心內不服,冷哼道:“不過是運氣好,沒什麽了不起!”


    孟子宣聞言笑了笑,“說得沒錯。”


    接下來的三支箭,兩人比得異常激烈,一會兒功夫,第一組比射結束,孟子宣三箭皆中耙,其中有兩箭中了耙心,季揚三箭皆中耙,一箭射中耙心。因為這一輪規定射中箭耙即可,因而兩人賽成平局。


    接著二組三組也順序進行了比射,有的三箭中耙,有的兩箭中耙,還有一位一箭未中,紅著臉頗為尷尬。


    比賽規定,每組中的負者要飲罰酒,並向勝者行拱手之禮。


    一邊早已有執事的人抬過酒尊,並將幾上酒杯注滿,負者依禮飲了罰酒並拱手禮畢,第二輪比射即將開始。[.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


    第一番射的第二輪,是優秀者的競技,也是高水平的角逐,箭矢必須射穿耙心,不射穿不計籌。由孟子宣、季揚和另兩位學子組成兩組,順序進行比射。


    隻見他們翩然而立,凝神靜氣,臂力穩鍵,箭如飛葉。


    觀賽的眾人今日是開了眼界。


    子宣射穿了靶心!”


    “這箭法也太準了!”


    “是啊,怎麽練的呢,必是下了大功夫!”


    “旁邊那個箭法也不錯,隻是力道不足,中而未穿。”


    “是啊可惜了。”


    “安靜安靜滿弓了!”


    強者的比拚令觀賽的人們興奮不已,叫好聲喝彩聲擊掌聲不絕於耳,將比賽推向了**。


    一刻鍾後,孟子宣與另一學子奪魁。照例由負者飲罰酒並向勝者行拱手禮。


    “洛姚,你看!”觀賽席上,夫人用手指著剛飲過罰酒的季楊,“那學子為何不向我兒施禮?”


    “我也看到了。”孟薑道,“想是輸了不服氣吧!”


    年人,就是年輕氣盛。”夫人理解地道。


    孟薑的眼光圍繞著賽場上的孟子宣,他是多麽俊朗多麽儒雅啊!虧得說服母親和傅母來到司馬府,見識了長大**的孟子宣的風采,否則他若向別人提了親,自己豈不是失卻了一個好夫君?


    賽場的案幾旁,獲勝的學子見季楊沒有向勝者孟子宣行拱手禮,好路見不平的他道:“季楊,為何不向子宣行禮?”


    季楊揚了揚眉,傲然道:“著什麽急,還有第二番射呢!”


    “季楊,身為大學學子,不可忘了賽場上的禮節!”學子批評道。


    季楊不屑。


    “季楊,射義說得好,射求正諸己,已正然後發,發而不中,則不怨勝己者,反求諸己而已矣!你這樣——”


    “由他吧!”孟子宣打斷學子,轉而向季楊道:“季楊,二番射之後我們再定勝負!”


    “第二番射樂比,準備!”主持者叔子烈朗聲道。


    賽場上,一隻大鼓已被抬了上來,樂者和歌工已準備好。由孟子宣和五位同學組成三組射手也已就位。


    隨著叔子烈一聲“開始”,圍圃內立刻繞響了鏗鏘的鼓聲,一首《騶虞》被歌工吟唱得抑揚頓挫,**飛揚——彼茁者葭,壹發五豝,於嗟乎騶虞!彼茁者蓬,壹發五豵,於嗟乎騶虞!


    上射位的季楊昂然佇立,運臂拉弓,目視箭耙凝神靜氣,伴隨著有節奏的鼓點,飛向前方的箭耙,應和著詩樂的節奏,啪地中了耙心。季楊的第一箭為他迎得一籌。


    下射位的孟子宣不急不緩地擺好了拉弓的姿勢,詩樂聲中的他玉樹臨風,傲骨而立,那隨風曳動的裳裙仿佛應和著詩樂的節拍起舞一般。


    拉弓上弦,樂動而射,眨眼功夫,一支箭已離弦,風一般飛向箭耙,呯地一聲射中獸皮耙心。


    接下來的兩人各還有三支箭,依然從上射位的季楊開始。


    觀賽的人們個個伸長了脖子,唯恐錯過一點點,那賽場上的人兒是多麽瀟灑,直將他們羨慕得流口水,賽場上的人兒是射技是多麽高超,直讓他們慚愧。


    約半刻鍾,這三支箭在人們的喝彩聲中比射結束。季楊又獲得了兩支籌,而孟子宣居然獲得了全部三支籌。


    觀賽席上沸騰了!幾個年少學子模樣的人興奮得大聲叫著起孟子宣的字,年輕的小姐姑娘則向他投去欣賞甚至愛戀的目光,連幾個上了年紀的大嬸都興奮得滿臉通紅。


    正北方觀賽的夫人早已笑得合不擾嘴,驕傲和自豪從眼睛裏溢了出來。


    孟薑望著賽場上的驕子孟子宣,心中湧起更為濃烈的愛情,腦中禁不住勾勒起與孟子宣四目相望浪漫執手柔情相吻的畫麵……她心如撞鹿,連耳朵也掛滿了紅暈。


    突然感到哪裏不對,什麽人一直看著自己?


    她收起遐思,眼睛一掃,見是一位錦衣華裳的男子,那不是剛比射完畢的季楊嗎?孟薑想,見他正穿過人群將眸光對準著自己,心下一驚,象是剛才的遐思被人窺去了一樣,惴惴不安起來。


    再抬眼,季楊已收了眸光,飲罰酒去了,一顆心方安靜下來。


    天又熱起來了。”夫人抬頭看了看太陽老大的天空,用帕子拭著額上滲出的汗珠。


    “誰說不是呢!”孟薑附和著,“一會兒回去不如讓廚子給您做些祛暑的東西吃,雖已進處暑,可還是要熱上一陣子的。”


    此甚好。”夫人聽了孟薑體貼的話,對她越發喜愛起來,親切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接下來另兩組也順序進行了樂比。如此半個時辰未到,第二番射在人們喝彩聲中結束。


    “子宣,你的射技的確高超,季楊甘敗下風!”季楊拱手道。


    “季兄技藝不比我差,隻是似乎心緒不寧,讓我鑽了空子,以後若有機會,我們再行比試。”孟子宣誠懇地道。


    孟子宣的話讓季楊找到了落敗的理由,很是受用,有機會再行比試,哈哈!”


    孟子宣並沒有說錯,季楊的確心緒不寧,但那是比射即將結束的事了,當他看到觀賽席上那一臉嬌羞嫵媚的人兒,他的心就飛到她那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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