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說到阿泉崇拜的人物,「雷師傅」,雖為人不苟言笑,個性嚴謹,但隻要布袋戲一套上他的雙手,不論道白、演技、武打,戲偶的生命性一一都表現得栩栩如生,活靈活現,成為「雷五州」的支柱,因此「雷五州」能夠聲名大噪,他的存在可是功不可沒。


    「台上三分鍾,台下十年功。」這是雷師傅常掛在嘴邊的話。


    不知是否天意捉弄人,阿泉在劇團打滾已經三年了,卻還是沒能出師;一些後進晚輩都可以幫忙跑龍套了,但他卻隻能當個打雜小弟,連碰個戲偶都沒這個資格。


    操作戲偶最基本就是擺動戲偶的雙腳,做出行走的動作,而不同角色的戲偶,其動作步伐各具特色,操弄手法也各自不同,其次就是跳躍翻滾的武打動作。


    每位弟子做打雜一年後想晉升為台上師傅,都必須通過雷師傅這一關;那天,阿泉也考生之1,從小考到大,沒有任何一科,任何考試場麵可以令他懼怕;但雷師傅一站在大家的麵前,鼻子哼一聲,就讓眾人嚇的手腳發抖。


    僅僅十五分鍾的考試,阿泉就覺得有如三小時之久,冷汗早已讓他背後全濕;全程考試,雷師傅一律挺直腰杆,手交叉於胸前,依馬步蹲的姿勢坐在椅子上,用犀利又嚴肅的眼光看著每一位菜鳥。


    「你!暫時做打雜的就好了!」雷師傅一指便指向阿泉;這麽一指,阿泉嚇的馬上跪在地上,俯首聽命,隻差沒喊出「謝主隆恩」。


    就這樣,阿泉當打雜小弟一直當到現在。


    幹冰在哪?阿泉找了半天,就是不見任何一罐蹤影,無奈又疲憊的他,雙肩一垂便坐在箱子上,發楞地看著一排排放置在櫃子上的戲偶,這些都是阿泉連碰都不能碰的。


    在劇團裏,雷師傅有下令,每一尊布袋戲,都有指定的師傅在照顧,隻是師傅的身分才可以操作戲偶,其他人都不準動,隻要違令,一律退團處分。


    而他,蒼龍天,就靜靜的坐在阿泉的麵前,即使闔上眼睛,沒有任何動作,他的容顏依然散發著魄力,坐著不動隻不過是上戰場前的小憩罷了。


    「阿泉!幹冰找到了沒阿!」黃師傅這麽一叫,阿泉立刻從箱子跳了起來,驚慌地大喊:「找到了!我馬上拿過去!」


    一陣翻箱倒櫃中,阿泉發現一個大箱子後麵好像塞了什麽東西,由於箱子太大又太重了,阿泉怎麽使盡力氣推都無法移動它,又因為箱子體積太大,沒辦法傾身接近箱子後麵,隻能勉強伸手從小縫中拿。


    在胡亂摸索中,大約可以摸出來是一隻體型較小的戲偶,好久沒碰過戲偶的阿泉,這下可讓他興奮起來了,左邊拉,右邊推;一陣奮鬥後,刷一聲,將戲偶從細縫中抽出來,伴隨著是一團灰塵起舞。


    咳嗽了幾聲,阿泉用自己的衣服擦拭這隻戲偶;這隻戲偶前額全禿,後腦杓留了一撮滑稽的小辮子,所穿的衣物隻是簡單幾片亮片縫著;從它的髮型和服飾來看,是一隻小醜角。


    沒記錯的話,他就是「仙仔」,最會搞笑耍寶的醜角。阿泉邊擦邊想。


    不過最令阿泉感到奇怪的是,「仙仔」的眼睛被一條紅布綁著。


    可能是有人惡作劇吧!「瞎子仙仔」,哈!這麽叫也挺好笑的。阿泉忍不住噗哧笑了幾聲。


    還是把布拿下來好了,來看看仙仔的廬山真麵目!


    就在阿泉打算拉下紅布時,外麵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夜之七 戲玩偶02


    「阿泉!你是睡著啦!」


    外麵傳來聲音的主人是阿泉的好朋友,成弟;他比阿泉晚來一年,也是慕名「雷五州」的名號而進來學藝,可惜他的領悟力不好,到現在也是個打雜小弟,和阿泉可說是心心相惜。


    「哇!這裏是發生過打戰阿!怎麽亂成一團!」一進到後台,看到眼前房間淩亂不堪,成弟忍不住叫出來。


    「就……一直在找幹冰的罐子,我找了很久都找不著。」阿泉不好意思的搔搔頭說。


    成弟環顧一下四周,左手像鍾擺似搖動就說:「算了!黃師傅說幹冰勉強夠用,所以不用找了。」說完,眼尖的成弟立刻發現阿泉身後藏了東西。


    「餵!你左手拿著什麽東西!不會是想摸魚躲在後台偷看……」成弟用不懷好意的眼神上下打量著阿泉。


    「才沒有呢!」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阿泉將他找到的戲偶遞到成弟的麵前,「這是我在一個箱子後麵找到的戲偶。」


    成弟用狐疑的眼神望著那隻戲偶說:「這不是仙仔,它怎麽會變成這樣?」,看到戲偶這麽髒,他也不想伸手碰它。


    阿泉將仙仔收回到自己麵前,前後左右觀察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怎麽會有人將戲偶塞在箱子後麵,而且在我找到的時候,它就已經用紅布條遮住眼睛了。」


    聽完阿泉的說法,成弟思索好一陣子後露出詭異的笑容。「喔……你找到『髒東西』羅!趕快去拜拜比較好喔!」


    「啊?」阿泉不解地看著成弟,想說他是不是在開玩笑便問:「為什麽說它是『髒東西』?」


    成弟立刻臉色一轉,露出害怕的表情說:「這可是我聽來的,你可千萬不能亂說出去!」


    「你也知道的,操作戲偶最重要就是手要夠靈巧,如果本身就沒這資質,是有個旁門左道的方法可以讓操作的戲偶變得活靈活現;這也隻是傳說,靈不靈驗就不得而知了。」說到這,成弟停頓一會,隨即神情凝重接著說:「這個旁門左道的方法就是,用人血去餵人偶,而且必須是操作主人的血;人偶因沾了人血後,便會招來生靈附在身上,有了靈魂附體人偶就會變得像活人一樣,神情、動作看起來就跟真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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