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梭器降落時引發了劇烈的震動,我走下穿梭器,拖著伊萊的身體便往下拽,不知為何,竟使不上一絲力氣,這樣的感覺讓我近乎崩潰,仿佛時間流逝一秒,伊萊最後的生命就要消失殆盡一般。


    “柯堯你在幹什麽?”坎瑞的聲音自身後傳來,他自背後抱住了即將倒下的我,我不停地吸著氣,看著伊萊緊閉的雙眼,開口,聲音中帶著哭腔:


    “把伊萊帶到博士那兒去,快點啊!快……”


    “還愣著幹什麽?過來幫忙啊!”坎瑞回頭沖後來的人喊道,他大約是聽見我降落時所製造的動靜才出來的。


    兩個不甚熟悉的人過來將伊萊架住了,我掙紮著想自己站起來,坎瑞按住我,“別急!你現在也要去博士那兒!”


    我看著那兩人架著伊萊,目光離不開半分,到了博士實驗室門口,博士開門,顯然是被這陣勢給嚇住了。


    “博士!”我按著坎瑞的肩膀叫他停下,“博士,救救伊萊吧,求你了,救救他。”


    博士罕見地皺起了眉,露出了於心不忍的表情,“好,我知道了,你快去休息。”


    他說著,坎瑞就要架著我離開。


    “不!不!你先去看他!”我拚命地止住步子,看著博士,往常的高傲此時卻像是完全消失殆盡一般,感覺如果這個人死了,我將什麽都不是。


    “柯堯!”坎瑞在耳邊忍無可忍地叫了我。


    “博士!”在我的哀求中,博士終於回過頭,走向已被安置在仰臥裝置上的伊萊。


    我撐著自己不讓我掛在坎瑞身上,看著博士,看著伊萊,我覺得這是支撐我站立的唯一支點。


    博士弓著背,遮掩住伊萊的軀體,我靜靜地等待著,每呼吸一下都感到撕心裂肺般疼痛,等到博士轉過了身,我不敢揣測他的表情到底代表著什麽,他看向我,似是不忍的模樣讓我忍不住睜大了眼瞳。


    “柯堯,雖然很遺憾,但我不得不告訴你,他已經……死了。”


    名為絕望的情緒在那一刻滅頂般襲來,我感到自己轟然倒塌,支撐我走到這裏來的力氣瞬間被抽空。


    坎瑞及時兜住了我,才讓我不至於頹然倒下。


    “博士……”我感覺我的雙唇都在打顫,“你一定有辦法救他的,對嗎?”


    博士看著我,“我……不是神仙,死而復生這種能力……我沒有……對不起……”


    我覺得自己喘不過氣來,抬眼,發現眼淚止不住一般順著麵頰向下滑落,我看向博士,心中閃過了一個念頭,像是已被咬斷喉嚨但又垂死掙紮。


    “博士,你一定有辦法救伊萊的,博士……上一次我和伊萊到基地的時候,你說過,你說你已經研究了復活技術……”


    “柯堯……”博士蹲下身,撫摸著我的腦袋,像是我的某個從未見過的親人,“那個技術並不完善,我從來沒有在人體上嚐試過……況且,如果真的救活了,他也不是現在的伊萊了,他大腦的所有東西都將被重置,他會失去所有的記憶、本能,到時候他連說話走路都成問題,他必須要服用三年的藥物,三年期間必須有人時時刻刻照顧他。”


    慌忙無助的我拽著他的衣袖,像是抓緊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我可以的,我可以教他,我什麽都能做,就算我不會,我也能學……救救他吧,博士。”我想,就算隻有一絲的希望也好,我要救他,不計一切的代價。


    我記得,帝國皇室的記憶都會存留在一塊活性晶片中,腦內所有的信息重置,還可以挽救,現在還不晚。


    伊萊啊伊萊,你說,我欠你的,我該怎麽還給你?


    “……好吧,柯堯,這台機器我研發了幾十年……這次,如果失敗的話,這台機器也就報廢了,但柯堯,為了你我願意拿它去做,你先好好休息吧。”


    博士的這句話似乎一瞬間解開了拷在我身上的枷鎖,我看見博士攙扶著伊萊向內室走去,直到眼前開始迷濛。


    我聽見坎瑞叫著我的名字,我搖晃著身體,感覺自己倒在了地上,終於,我閉上了眼,而在那一刻,我居然無比的慶幸。


    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我與伊萊剛剛相遇,那個時候發生的事情現在看來隻叫我啼笑皆非,我就如同一個不存在的透明人,將這些事情一一瀏覽,想笑,但卻又在質問——


    究竟為什麽,事情變成了現在這樣。


    ……


    當我睜開眼,感覺到自己戴著呼吸器,我動了動有些酸軟的手,意識停滯片刻,便又想到了伊萊。


    我連忙扯開呼吸器,費力坐起,此時剛好有人破門而入,現在我最不想見到的一個人——阿雷敏。


    他向我走近,看著我極力想下床站起的樣子,伸出了手,似是想扶住我。


    我心中閃過一絲厭惡,用力將他推開,他堪堪後退幾步。


    我穿著寬大的病號服,極力抑製住身體的顫抖,張嘴,發現口中幹得不像話,聲音也沙啞著:“阿雷敏,你有種就別出現在我麵前,等我恢復了,我要殺了你!”


    阿雷敏的腳步搖晃幾分,但卻並沒有離開,我極力抑製住自己說髒話的衝動,那個“滾”字就滯留在嘴角,時刻就要爆發而出。


    “柯堯……”在我繞開他的時候,我聽見他叫了我的名字。


    我看見門口站著坎瑞,加快腳步走了出去。


    “你怎麽不進來?”我問他。


    坎瑞看了一眼房間內的阿雷敏,隻是皺著眉,也不說話。


    “伊萊怎麽樣了?博士在哪兒,我要去。”我拉著坎瑞要求他帶我去,而他隻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看著我。


    他眼中的情緒讓我心中一滯,“伊萊他……出什麽事了嗎?”


    坎瑞深吸一口氣,“柯堯,我覺得我不認識你了……”


    “你認識的,坎瑞,”我看著他,不知道該怎麽表達我此刻的心情,或許我又讓他失望了吧,“也許你不明白,愛上一個人的時候,就是這樣。”


    坎瑞還想說什麽,被我打斷了,“我想見他,現在,帶我去。”


    坎瑞走在我的前麵,步伐中帶著些許沉重,我問他伊萊的情況,他說沒有大礙,他問我:“以後你打算怎麽辦?”


    我沉默片刻,才說:“我要先安置好伊萊。”


    坎瑞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三年啊,這一段時間他離不開藥物的照顧,你必須時刻守著他,我們完成任務才剛剛凱旋,多好的機會?”


    我明白坎瑞的意思,“我知道,可是,沒有比他更重要的,坎瑞,我欠他的。”


    坎瑞猛地轉過頭,他的眼神中帶著些慍怒,我沖他笑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怎麽,哥們兒戀愛了,對象還是個皇子,你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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