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隻一片難耐的寂靜,將衝突泯滅在風裏。


    “哼。”楚綠腰忽然又恢復了一臉散漫不經的笑容,一手摸著下巴,一手伸出袖子,用指甲在蘇白的麵紗上輕輕劃了個圈,“原來你跟那小子,還是有點相似的。也罷,老子當年答應他的事情沒做到,如今,也算補了這份人情。”


    楚綠腰倏地收回手,笑得那叫一個邪魅:“想知道什麽,問吧。”


    眼波流轉,添了幾分興味盎然,少了幾分冷漠。


    蘇白看了慕輕寒一眼,見他點頭示意,便清了清嗓子,問道:“我們見到的那個怪物,是什麽?”


    楚綠腰抱著胸,紅袖支著臉頰,聞言側了側臉,將額前碎發側至視線之外,才道:“哎呀,這個我可不知道。”


    蘇白一愣,正要說話,卻又聽楚綠腰接著道:“長成那模樣得東西老子是見過,啃噬屍體血肉的,倒當真是老子孤陋寡聞。”


    蘇白苦笑道:“抱歉,是我說錯了。那東西掏出血肉隻擠了血來喝,喝完便棄之如敝屐。”


    “可嘆可嘆。”楚綠腰大搖其頭。“如今的孩子,都不懂得專注於細節。”


    見他一派前輩架子,再看看他妖嬈之極的臉容,蘇白有點想笑,卻終究忍住,略低了頭聽著楚綠腰教誨。


    楚綠腰見她不答話,這才撓撓脖子,懶洋洋地說道:“問題無趣,反應也無趣。一隻食血鬼,也好意思來問老子。”


    蘇慕二人均是一怔。


    “食血鬼?”


    “民間傳說裏以血為食的鬼,甭告訴老子你們沒聽過。”


    蘇白疑道:“聽是聽過,可別說那隻是傳說,便是在傳說裏,那也非怪物,是沒有實體的……鬼啊。”


    楚綠腰冷笑道:“沒見過的東西就說是傳說,老子也沒見過皇帝老兒,莫非那傢夥也是傳說中的東西?何況隻有怨氣極重,鬼卒鎖它不住的鬼才能傷人,民間傳說百十來種鬼,莫非那地府鬼卒是吃幹飯的不成?”


    這話說得可是大不敬加大無畏。先對皇上不敬,又出口損自己陰德,教哪個聽了都得目瞪口呆。不過蘇慕二人與他共行,已略微了解了這人秉性,倒也不算驚異。而對那大不敬的言論,蘇白自幼沒出過這幾十裏地,自然無甚感覺,任職六扇門的慕輕寒卻隻是微微挑了挑眉。若說因為慕輕寒出身江湖,倒也不是,隻是受那秦封影響,敬重不敢褻瀆的是王法,對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反倒沒幾分敬意,挑挑眉毛,也不過做了幾年捕快,薰陶出的一種習慣而已。


    二人較驚訝的反倒是其它。鬼神之說本為渺茫,此刻楚綠腰說來,卻言之鑿鑿,像是千真萬確一般。隻是如今殭屍見了,食血鬼見了,也不由得不相信。


    “為人三魂七魄缺一不可,死後沒了魂,魄卻還在。若失了七魄,便成了無知無覺的殭屍。隻是這食血鬼,死後卻留了天沖一魄。天沖與靈慧二魄相輔相成,共主思想智慧,缺了一魄,本就殘缺,天沖更屬陰魄,無陽魄壓製。故食血鬼雖無意識,卻有慾念,雖無思想,卻會自己尋著腥氣重的地方飲食生血。”


    二人聽的懵懂,卻還是靈慧之人,明白了幾分。蘇白接著問道:“那,你可知那地道何人所修,所修為何?”


    “老子又沒天眼,他媽的哪知道誰修的。不過這麽個方位方位,凶得不能再凶,修來不就為了養食血鬼麽。”楚綠腰向蘇白扔去一個“問題真蠢”的眼神。


    “養食血鬼?”蘇白看了慕輕寒一眼,見他也是麵色凝重。這食血鬼,極可能就是那使喚殭屍的吹笙人養的,抑或是他背後的操縱者,而槐香半年前便離開了。如此說來,至少在半年前,那迷霧之後的人便開始培養怪物,籌劃這滅門血案。


    蘇白越想越心驚。那人知曉蘇家迷瘴走法,甚至能改了迷瘴陣眼。她不知道迷瘴之法都有何人知曉,隻是若非蘇家人,又有誰能做到?


    如此喪心病狂之事,又有誰做得出來?


    “是誰……是誰?”蘇白一向善於控製心神,此時也不禁喃喃自語。楚綠腰哼了一聲:“老子怎麽知道。”


    慕輕寒見蘇白出神,便接到:“你說你在霧溪走腳許多次,那你可對蘇家隱匿於此的原因有什麽了解?這周圍赤地十數裏,他們怎麽吃喝,又在這兒做些什麽?”


    楚綠腰輕輕一笑:“那東西是什麽。地道所修為何。是誰所修。;老子已答了三個問題,已是還清了蘇毅老小子那份人情。你們若想在這兒發呆,老子不奉陪了。”說罷,他袖中又響起了銀鈴脆響,地上躺著的一排屍體陡然站了起來。楚綠腰水袖一揮,鈴音變了節奏,那一排屍體便僵硬地向前走去。楚綠腰在屍體牽頭,大剌剌地甩甩頭髮向前走,絲毫不顧身後兩人。


    蘇慕二人僵在後頭,半晌均是苦笑,隻得跟上。雖是解開些許疑惑,卻又埋了更深的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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