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涉的表情一言難盡。


    東飲繼續長舌道:“元涉兄的姻緣被牽在了下界,是個姓方的、有帝王之氣的貴人。”


    “帝王之氣?”辰夜皺眉,又看到元涉鐵青的臉,好像明白了什麽:“是個男人?”


    辰夜看著元涉:“你……”


    元涉道:“別這麽看我,我直的很!”


    東飲搖著摺扇好像很懂的樣子:“元涉兄這便錯了,因緣之事,陷入其中便再難擺脫。這也是月老紅線牽上便再難解開的因由。而且我算過你那情劫了,不算大事,若沒有意外,你有九成可能會安然度過情劫,和下界那位安穩共度一生!”


    元涉拍桌:“不需要!滾!”


    他二人一個像是被人抓住了軟肋,一個抓著軟肋卻渾然不知毫不鬆口,辰夜趕緊從旁調節:“要說起來,還不是那月老糊塗,造成了這一切,你們也就別吵了!”


    東飲道:“誰說不是呢!我與月老一場交情,他又是為情所傷,錯牽了那狌狌和九公主的姻緣,我又怎能忍心看著他被天帝怪罪,總要想辦法幫上一幫,別捅出什麽大的簍子才好啊!”


    辰夜心想:真的是這樣嗎?那前不久他去找東飲喝酒時,看到的那個死命往東飲宮中送禮的仙侍不就是月老宮裏的嗎?話頭繞了個彎,辰夜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辰夜是個有心的,不願火上澆油,東飲卻沒這點自覺,哪壺不開提哪壺:“而且這兩件事確實是份美差!辰夜兄你來天界尚不足三百年,雖是被暮柏上君提拔上來,又被伏羲大神青睞有加,這天界眼紅你的人多的是,總要用件事證明自己不是?”


    東飲的話說的不錯,辰夜沉默了。


    他本為凡人,還是個命中少了一魂的凡人,人少一魂要麽多病多災早早夭亡,要麽癡癡傻傻低賤混沌一輩子,偏巧辰夜命中缺的又是個極重要的“命魂”,人缺命魂絕不能活,但他卻實實在在的活下來了,又被下界置辦任務的暮柏上君發現,帶上了天界,交與了伏羲大神。


    辰夜記得,伏羲看到自己微微笑著,伸出兩指探了探他鎖骨上生來便有的那顆痣,那動作總讓他覺得分外熟悉。


    伏羲道:“缺命魂?!那還真是奇聞!不過,你命魂缺失的位置中夾雜著一股奇怪的神力,這股神力與我的竟分毫不差,也不知是何故?不過,既然你我有緣,我便幫上你一幫,為你築一道命魂,之後,你便留在天界吧!”


    再後來,辰夜便一直跟著暮柏,在人間司做事。偶爾伏羲會相邀他去到自己閑居的天虞山品酒,那酒的味道實在獨特。伏羲是個閑散的性子,早早便辭去了天君之位,抓了一條資質不錯的龍代勞,便是現在的天帝了。


    所以,明明一個凡人,卻入了天宮,得到了暮柏的真傳,又受了伏羲的力量,辰夜這個仙君做的實在令人嫉妒!


    東飲看辰夜,不說話了,覺得有戲,便添油加醋了一句:“畢竟你也不想一直被那側狹真君呼來喝去吧!”


    這話果然說的辰夜一震,人間司掌司暮柏癡迷劍術,幾百年前好像又在下界找到了一位同樣癡迷劍術的白衣青年,暮柏未用仙術,單用劍術,兩人大戰三日三夜卻也未分出勝負,著實令暮柏驚訝不已。便贈了自己所配寶劍。後來暮柏便潛心閉關研究那白衣青年的劍術破解之法,這一閉就是二百年。而人間司則是由側狹全權管轄,側狹是個喜歡挑刺的性子,尤其又十分看不慣辰夜的好運氣,這些年給了辰夜不少小鞋穿。因此一提他,辰夜便泄了氣:“罷了,神獸狌狌那件事,我若有時間了便下去看一看吧!”


    元涉恨鐵不成鋼:“你就這麽答應他了!”


    東飲合了摺扇在手上一拍:“如此甚好。”又道:“什麽資質、運氣統統都是藉口,若想往上走有些事還是要自己爭取不是?你看和你同樣遭遇的那位仙君,前不久剛憑一己之力破了文曲天君出的那道五百年沒人解得開的紅塵卷,厲害的很!”


    東飲說的那位辰夜也聽說了,據說那位天君同自己一樣,少了“柱力”,天君化形的“柱力”等同於凡人的“命魂”,“柱力”是天君化形的根本。因此,無“柱力”卻成功化了形成為天君的,天地間隻此一個;而無“命魂”卻成功存活下來還成為真君的,天地間隻辰夜一個。伏羲倒好說話,也給這位仙君築了一道“柱力”。因此,兩人的情形倒尤為相似,辰夜一直想見一見這位和自己同樣遭遇的“倒黴蛋”,奈何卻沒有機會。


    東飲見辰夜答應,又去遊說元涉:“那東海九公主的事?”


    元涉背手扭頭:“說破天我也不去!”


    東飲還想說什麽,便聽到身後一個清冷的聲音道:“原來你在這!自己的事還沒有完結,現在又跑過來給那什麽月老擦屁股?”


    東飲尷尬道:“師弟……”心虛的晃了晃摺扇:“而且我能有什麽事?”


    “哦?你不記得了?”言鬱冷冽的眸子盯著東飲:“也對,那時你喝多了,怕是一路喊熱一路脫衣服脫褲子跑到南天門乘涼的事也忘記了?”


    東飲的摺扇搖的更心虛:“我怎麽會幹出如此喪盡天良的事?”


    言鬱道:“不承認也罷,反正你當時扔的裏褲還在我那裏放著,要不要我幫你回憶回憶?”


    東飲看了看眾人,拉住言鬱,嘻嘻哈哈道:“我記得天帝派下來的一件事還需要你借你的前塵劍一用,不可耽誤,走吧,去我宮裏,我與你細講!”說罷,拉著言鬱匆匆忙忙走了。


    看著他二人遠去,元涉攤手:“這樣的人交給你的事你也要去辦?”


    辰夜揉揉眉心:“答都答應了,豈有反悔的道理,後麵再說吧!”


    元涉嘆氣,看了看辰夜:“對了,聽說你今日要去西天聽法?何時有了這等興致?”


    辰夜道:“還不是側狹有事交代!”


    元涉深表同情,拍了拍辰夜的肩,嘆息著離去了。


    辰夜從不曾踏足西天,卻不想此處建築複雜,走了一段,竟迷路了,全然分不清楚方向。


    想找一人問問,奈何大家都去聽法,竟無一人可問。無法,隻得自行找路。


    彎彎繞繞,糾糾結結。


    末了,辰夜繞過一座大殿,看到的是一株參天的菩提樹和樹下一個氣質不俗的背影。


    一派廣闊之下終於尋得人影,辰夜甚為歡喜,連心跳得都有些不同尋常。


    辰夜也不敢唐突,彎身作揖自我介紹道:“在下辰夜,是天庭人間司的仙官。”


    耳邊傳來那人好聽的聲音:“在下沐青,是博物司的仙官。”


    辰夜抬眸,那人回首,淡淡一笑。一身青色的衣袍甚為飄逸,姿容傾絕,正對上辰夜的目光。


    隨之而來的是一陣沒來由的心悸……


    一旁碩大的菩提樹上,一張佛偈隨風飄動:“生死涅槃,恍如昨夢。菩提煩惱,等似空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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