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飲猛地回頭,隨後便向著剛剛的那個院落奮然跑了過去。


    眼前的院落安靜寂靜如初,似乎什麽都沒有發生,但東飲卻緊皺著眉頭,覺得此處比剛才平添了幾分若有似無的奇怪氣息……


    驀地,一個黑影在院落前一閃而過,身法之快,瞬間消失在荒涼的田間,但敏感的東飲恰巧捕捉到……他隻有一瞬的驚與惶,便沒有絲毫遲疑的跟了上去。


    剛行了兩步,便看到一抹白色入了眼,一道寒光一閃,尖銳的利劍指著自己的胸口。


    東飲抬起頭,真正的訝異寫在臉上:“怎麽是你?”


    那人看清東飲的臉,冰冷的表情一滯,垂了眸,收了劍:“這話該是我問才對,你怎麽會在這裏?”


    東飲換上一副笑臉:“這範家村的事都傳遍了,我說,你們東來觀這事辦的委實有些不厚道,出了事便裝縮頭烏龜,這又是何說法?”


    言鬱道:“東來觀的私事,與你無關,就不勞你費心了!”


    東飲死皮賴臉道:“怎麽沒關係,我是打著東來觀的旗號在山下擺攤的,你們若做出這麽慫的事,我的名聲和生意自然也會受影響不是?”看了看言鬱,頓了頓又道:“更何況你還在東來觀,我覺得我們怎麽說也算是師兄弟一場,自然不能不管不是?”


    言鬱看著東飲的眸光閃了閃,最終隻鄙夷道:“你太好事了!”


    東飲越過言鬱身後,看了看再無一人、空曠寂寥的村落:“這邪祟究竟什麽來歷?連你們東來觀都不敢惹?”


    言鬱筆直的站在那裏:“我說過,這是東來觀的事,不用你插手。”


    東飲道:“好好好,不管便不管嘛!我也沒必要沒事找事,既危及自身,又讓師弟你不痛快不是。”


    言鬱垂了頭,不再糾纏。


    東飲轉身,邁步往出村的路走。


    久久,身後傳來言鬱低沉的聲音:“別再來這裏了,這裏的事,你管不了的……”


    東飲到了家,卻一夜未眠,心裏翻來覆去琢磨著言鬱最後的那句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好容易熬到了清晨,渾渾噩噩出門擺攤時,便聽到了範家村範沖母親死去的消息,聽說也是被掏了心,死狀悽慘。


    東飲想起昨晚那聲沙啞悽厲的叫聲,猶在耳畔,無端叫人心慌。


    之後事態發展的愈演愈烈是東飲萬萬沒想到的……


    不足七日,整個範家村便皆慘死於當晚,留得屍首遍地,本就人口不多的範家村徹底成了人人避而惶之荒村,或者說鬼村。


    街頭巷尾談論著這樁慘案,關於期間的細節,每個人的說法皆不一,但關於整個範家村的死因,似乎每個人都達成了共識:“定是那未死的女鬼前來索命了!”


    有的人擔心起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那女鬼既殺了全村的人,會不會再進了城中,濫殺無辜?”


    有的人心寬:“冤有頭債有主,那是女鬼覺得整個範家村欠了她,跟我們城中人有什麽關係?”


    不過即使再心寬,臨近得到村子出了這等事,禍端又尚未解決,到底心尖上的那根刺未拔除,堵得人心慌慌,整個城中皆變得不安起來。


    城中還有一處變化便是那東來觀,好好的一個百年道觀,受著民眾的百年香火,不成想,出了事,卻真的關起觀門,再未開過,當起了縮頭烏龜。如此慘案,而且起因還是因為東來觀捉鬼不到位,激怒了鬼,才造成如此結果。


    東來觀這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縮頭烏龜做法著實激怒了民眾,於是,緊閉的關門處多了大大小小的雜物:爛菜葉、臭雞蛋、殺雞留下的汙血……


    東飲站在那略顯落魄的大門處站了站,雖然東飲對這裏並沒有太多的好感,但到底在這裏度過了一段時間,看著這處如今牆倒眾人推的光景,腦子裏翻來覆去是戲文裏唱的那句:“眼見他起高樓,眼見他宴賓客,眼見他高樓塌……”


    以前都不帶正眼看人的東來觀弟子,此刻避禍觀內,再不見了他們的蹤影。


    東飲見觀門關的死緊,也沒了守門的弟子,便知他們是鐵了心不出來、不見客了,便隻好當白來一趟,怏怏下了山。


    路過自己慣常擺攤的那條街時,東飲見到那裏站了一個戴著鬥笠,遮著眉目的人。


    東飲愣了愣,彎起嘴角,一眼認出那人的身形,便走上前去搭訕:“怎麽?這麽多天不來照顧我的生意,現在想起來抱佛腳了?”


    言鬱應聲轉身:“我還以為是我來晚了。”


    東飲看著言鬱頓了頓,覺得多日未見,他憔悴了許多,心知其中原因,卻避而不談:“不賴你,是我今日心情甚好,沒出攤,想外出走走。”


    言鬱注意到東飲走來的方向,心下也有些瞭然,也未說破:“看來,今日便無法為我補上一卦了。”


    東飲隨手摘下三片樹葉,放入言鬱掌心:“我雖未帶卦卜,但並不影響,用這也能為你算出個大概,你閉眼,隻要一心想你想要卜什麽。”


    言鬱聽話的閉起眼來。


    東飲伸手敷上言鬱的掌心,感到言鬱略微的一頓,握著他的指尖蜷起他的手。


    停了有三秒鍾,東飲道:“好了,攤開掌心,我看看。”


    言鬱凝視著東飲,注意到他瞬間僵硬的笑容。


    言鬱道:“不好嗎?”


    東飲抬起頭,神色複雜:“是大吉。”


    言鬱道:“日日大凶,都不見你露出這種表情。”


    東飲道:“我測出的大吉……不一樣……”


    言鬱握緊掌心的樹葉:“我知道了。”


    東飲深深吸了口氣,看向言鬱:“你打算如何……準備回東來觀了嗎?”


    言鬱卻搖了搖頭,看起來有些無力:“我想喝酒了,你呢?要不要陪我?”


    第206章 幹係


    窗外吹來的風有些大,東飲便順手關了窗子,但呼嘯的風聲打在窗上,颯颯作響,攪得人心生煩意。


    東飲看了看坐在位置上昂自發著呆的言鬱,嘆了口氣,對外喊道:“小二,來一壇你們這裏最好的酒。”


    “好嘞!”小二應聲,笑嗬嗬捧了一罈子酒進來:“二位客官,酒來了,我替您倒上?”


    東飲揮了揮手:“不用了,我們自己來,有事叫你便是。”


    小二點了頭,麻溜的出了門。


    東飲坐下來,拿起酒罈替言鬱與自己各倒了一碗酒,抬眼看了一眼一直沉默著的言鬱:“今天我請,你隨便喝,就當是你之前一直照顧我生意的報酬吧。”


    言鬱看著東飲的動作,依舊沒有答話。


    東飲一向不習慣這種氣氛,略顯尷尬的咳了咳,最終還是實話實說:“你別老這副樣子,喝酒就喝個痛快,最怕喝悶酒,越喝越愁!你這樣,你有心事的話,要麽跟我說,要麽就別去想,喝酒就喝個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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