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小渡,你年紀輕,一個人還好,體力能撐得下去,可再帶上個病人,你也得折在半道上,不值得。”


    “唉,我們說這麽多,也是為了你好……”


    陳渡對外界的聲音充耳不聞,妻子高燒昏迷不醒,沒辦法穩當地趴在他背上,男人就用破布擰成繩,將兩人綁在一起。


    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他絕對不可能,扔下媳婦兒不管。


    陳渡側了側頭,幹裂的嘴唇劃過女生滾燙的額頭,他自己不受影響,卻擔心媳婦兒將別人的話,當了真。


    “小詞,你別聽他們的,不管去哪兒,我都會陪著你,永遠陪著你。”


    昏迷中的女生,麵無血色,精致的五官顯得愈發清冷,兩隻手軟綿綿地在空中搖晃,脆弱得像是個瓷娃娃,仿佛一碰就會碎掉。


    無論她能不能聽見,陳渡聲音幾近溫柔,娓娓講述著兩人共同的回憶。


    “小詞,你還記得嗎,小時候你最喜歡玩兒捉迷藏,每次都能躲到最後,不被找到。


    其實,我是騙你的,我早就找到你了,但假裝沒發現,就想逗你開心。”


    說著說著,男人紅了眼眶,“你也騙騙我好不好……”


    陳渡和宋詞相差一歲,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上同一所幼兒園,同一所初中、高中,後來大學也在一個城市。


    兩家人是鄰居,他們倆平時同進同出,形影不離,分開最久的一次,還是宋詞去鄉下外婆家過年,待了半個月才回來。


    末世爆發之際,兩人剛大學畢業沒多久,領了證,但還沒來得及辦婚禮,定居在上大學的城市。


    小夫妻搬進新買的房子裏,本該大喜的日子,噩耗突然傳來,老家遭遇海嘯,一夜之間房子全被衝垮,家裏人無一生還,隻剩下他們兩個相依為命。


    陳渡清晰地感受到,媳婦兒的呼吸越來越微弱,他胸口處好似被利刃刺了千百下,疼得一抽一抽的,整個人幾乎要窒息。


    恍惚中,一陣歡笑聲從遠處傳來,瞬間拉回了陳渡的思緒。


    附近有人!


    男人眼底亮起細碎的光,他們走了兩天時間,這是第一回碰到其他人群。


    如果能求到藥,或許可以救活小詞!


    “會不會是土匪?咱們雖然人多,但還是小心一點為好。”


    隊伍前進速度慢了下來,眾人保持著對周圍的警惕,步伐謹慎,在原地徘徊不定。


    沒人敢冒險,靠近那片充斥著說話聲和腳步聲的地方。


    陳渡自告奮勇,站了出來,“我去前麵探路,如果沒有危險,我會吹響口哨。”


    他們隊伍之中最缺的,就是年輕壯勞力,犧牲一個,損失重大。


    不少人都想阻攔他,“現在這個時候,大概也隻有打劫成功的土匪,還能笑得出來。


    你過去了,也是找死,還不如直接繞道走,省得麻煩。”


    陳渡抱著必死的決心,想要去賭一把。


    如果失敗了,他也沒什麽好遺憾的,隻不過陪媳婦兒共赴黃泉而已,他本來就是這麽打算的。


    不聽任何勸阻,陳渡背著媳婦兒,腳步沉重卻堅定,頭也不回地走向他的“希望”。


    ……


    太陽毒辣,大汗淋漓的幸存者們躲進建築物,席地而坐,吃著可口的午餐。


    放眼望去,整一個大型室內野餐,節省一點的,吃炒粉、蛋炒飯、麵包、泡麵,奢侈些,就吃盒飯、香鍋。


    大家嘻嘻哈哈湊在一起,難得輕鬆愉悅地聊起了天。


    “誒,你這雞蛋炒粉味道咋樣,好吃嗎?”


    “嗯呐,味道一絕!給你嚐一口?”


    “行啊,你也夾一筷子泡麵,咱倆換著口味吃。”


    ……


    這個場景有點太魔幻,江勝脫下鞋,看了眼還未完全愈合的傷口,才確定自己活在真實世界。


    “咦~啥味兒啊,滂臭!”


    袁月在一旁捂嘴笑,“是江勝哥哥的腳!”


    “勝子,你有毛病啊?大夥都擱這兒吃飯呢,你在那兒摳腳丫子衛生嗎?”


    “完犢子玩意兒,麻溜兒地把鞋穿上,還讓不讓人吃飯了?”


    江勝憋著壞,拎著臭鞋故意在幾人跟前晃了晃。


    “這就嫌棄起來了?以前蹲屍體旁邊都能吃東西呢,矯情,我的腳能有屍體腐爛味兒難聞?”


    劉虎拍開他的手,都不惜的瞅他,“現在和以前能一樣嗎?我好不容易買了一份紅燒肉盒飯,被你的腳熏臭了,我找誰說理去?”


    “薑老板那兒要是賣治腳氣的藥就好了,你趕緊買兩袋,去去味兒。”


    江勝剛要說話,一道陌生的聲音插了進來。


    “你好,請問你們說的薑老板是誰?她有退燒藥賣嗎?要怎麽買?”


    陳渡悄悄走近,躲在外麵,聽了有一會兒牆角,他們說的好些話,都讓他感到不可思議。


    尤其看到一群人,坐在地上吃東西,食物的香味鑽進鼻子裏,足以擾亂人的意誌。


    劉虎緊緊盯著他,臉上的笑瞬間消散,“你誰啊?哪兒來的?”


    男人緊抿著唇,直視著他:“我叫陳渡,原先是樂成基地的人,後來基地解散,就隻能出來找別的地方投靠。


    我背著的是我媳婦兒,她連著兩天發高燒,已經快、不行了,我聽你們說,有個薑老板賣藥,這才敢過來打擾。”


    劉虎起身,目光掃過生病的女生,腦袋無力地靠在男人的肩膀上,蒼白如紙的麵容,說是死人屍體都不為過。


    “想買藥是吧,跟我來。”


    江勝在後麵拽住了他,“虎哥,你真信他啊,萬一是騙子呢?”


    劉虎揚起下巴,點了點不遠處的軍隊,“有向隊長他們在,用不著擔心。”


    他在強盜窩待了這麽久,早練就了洞察人心的本事,這人撒沒撒謊,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此刻,陳渡才發現軍隊的存在,但他沒空多想,一心撲在買藥上麵。


    曙光超市停在路口,挨著一棟建築樓,拐個彎就能看到。


    劉虎帶著他,走過去,“這個就是薑老板開的超市,裏麵有你想要的東西,拿金銀首飾換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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