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花朝節到了。


    謝府內,洛沁坐在榻上,吃著櫻桃,聽下人說著今年花朝節的事。


    原來今年花神競選,勝出的是譙國桓氏女郎桓靈芷!


    洛沁聽後點點頭。


    桓靈芷確實漂亮,也有才情。


    謝綺知曉了肯定也高興吧。


    唔,一說到桓靈芷,洛沁又想到了晉昭。


    不是,怎麽這麽漂亮有才的女郎,又便宜了他啊?


    他上一任未婚妻也是花神,這任還是花神。


    得,晉昭這家夥,命是真好,皇帝老子給他挑的妻子個個都是頂好優秀的。


    花朝節過後便是上巳節了。


    洛沁早早就準備好了,在前幾天就開始大肆宣傳芍藥花,在上巳節前麵一兩天,芍藥花賣了不少錢呢,尤其是當天,更是銷量暴增。


    洛沁過上了數錢數到手抽筋的日子。


    之後,她又營銷玫瑰純露,猛賺貴婦女郎們的錢,小金庫越來越鼓。


    就在她開開心心賺錢的時候,意外還是發生了!


    大晉內亂了!


    叛軍是豫州持節使蘇計,從豫州開始打,一路勢如破竹直接打到建康!


    短短兩個月,建康最近的石頭城已經被占領了!不,準確來說,是石頭城內部有叛軍的人,裏應外合下,這個易守不易攻的城池,直接被拿下了!


    一時間人心惶惶,那些膽小怕事,整日遊手好閑,隻會享樂的世家子弟,見勢不對,想攜錢財跑路南下,也已經來不及了,叛軍已經將建康城圍起來了。


    哦,這裏就要說一下了,自叛亂之初,庾氏已經全員請命上戰場了,庾太尉庾立更是下了軍令狀,叛軍蘇計不死,庾立提頭來見。


    而且庾氏的兵權也被分走了不少,官家這是懷疑庾氏了。


    也對,蘇計與庾氏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他叛變了,庾氏沒被懷疑才奇了怪了。


    果不其然,庾太尉死了,說是被蘇計所殺,然謝氏的眼線卻說是不僅如此簡單,庾立是被人暗害了,連帶庾氏的好幾個將領。


    庾立一死,蘇計繼續進軍,後來才打到了石頭城這邊,好在建康這邊有衛將軍等武將守著,沒攻進來。


    與此同時,北方鮮卑、匈奴等五胡像是約好了一樣,在叛軍開打起,這些家夥開始南下進攻大晉,大晉不得不又分一部分兵力去抵擋。


    內憂外患下,建康城內人心惶惶,洛沁門都不敢出了,窩在自己院子裏養胎。


    她肚子已經七個月了,再有三月就臨盆了,又加上眼瞎混亂的局勢,洛沁終日憂心忡忡,食不下咽,肚子越來越鼓,她人倒是越來越瘦了,下巴都瘦尖了,巴掌大的小臉兒有些不正常的白。


    這可怎麽辦?


    王氏看著也心疼,每日都來陪她,給她燉湯。


    謝筠和謝太傅等,整日忙得腳不沾地,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


    謝筠現在身心俱疲,他們王謝早已經在提防豫州那邊了,明明謝太傅已經提點過官家,蘇計極有可能擁兵自重,進而謀反,然而這種事還是發生了。


    看來,庾氏勢必要倒台了,隻希望不要牽扯太多。


    謝氏府邸重重護衛,尤其是洛沁的百合苑,幾十個五大三粗的武婢,手持長棍日夜守著。


    這些練家子的武婢,全都是謝筠提前準備的,一個個體型彪悍,氣勢逼人,比男人還威武。


    洛沁第一次見到的時候也驚了,真不知謝筠打哪兒弄來的這麽多雄壯的練武女子。


    在洛沁懷孕第八個月的時候,叛軍與朝堂僵持不下,庾家軍完全潰敗了,官家派謝太傅、王司徒等等好些官員去石頭城談判,拖延時間,等待南方士族的支援。


    後果就是去談判的官員全被蘇計扣下了,還將人抓起來做苦力,大肆羞辱。


    好在謝筠阻止了謝太傅和王司徒,要不然他們有要被扣下做苦力。


    預知夢裏的“他”說過,父親叔父和幾個舅父們,就是被困在那裏幹了快一年的苦活,這次他阻止了。


    ——


    六月的天氣,炎熱得讓人喘不過氣來。太陽像一個巨大的火球,高高掛在天空中,無情炙烤著大地,空氣中彌漫著熱浪,讓人感到仿佛置身於一個巨大的蒸籠中。


    戰亂的陰雲卻籠罩著整個建康城,恐懼和絕望在人們心中蔓延。


    城內的秩序早已崩潰,饑餓和疾病如影隨形。街頭巷尾,百姓們的哭嚎聲此起彼伏,他們無助地四處奔走,想逃出城,尋找著一絲生存的希望。


    然而城外有大批叛軍包圍,城門根本不敢打開,城內的物資有限,耗盡後又沒有支援,糧食變得極度稀缺,人們為了爭奪一點食物而不擇手段。


    在這兵荒馬亂的時刻,人性的醜惡也暴露無遺,有人趁火打劫,搶奪他人的財物,有人為了生存,不惜出賣自己的靈魂。


    許多人衣不蔽體餓死在街頭,先餓死的人被還活著的人爭相吃掉,成為了這場戰亂的悲慘見證。


    戰火紛飛,硝煙彌漫,建康城陷入了一片混亂,人們不知道未來會怎樣,隻能在恐懼中苟延殘喘。


    在年前,洛沁在察覺可能會打仗後,花了好多錢,購買了大批糧食,如今真打仗了,她也盡力為建康內城的百姓做點力所能及的事。


    她與謝筠商量了下,先沒問問看軍需夠不夠到支援,先給軍隊。


    “娉兒你先前買了多少糧?”謝筠問。


    洛沁答:“也就千多石。”


    主要是這時代糧食畝產率太低了,其他人還要過活,她沒敢真全部買完。


    謝筠想了想,道:“軍隊之前征集了不少糧草,應該還能支持一個多月,娉兒若是想,不妨交出四百石給三叔父的軍隊,剩下的六百石,我命家仆再拿些府上庫房的兩百石,拿去救濟城中百姓。”


    妻子想做的事,他都支持。


    “取府裏的?府中存糧夠嗎?”洛沁擰眉,畢竟謝氏要養幾百張嘴巴。


    謝筠點頭,眼神堅定,“謝氏存糧足夠。”


    “成,聽伯安的。”


    謝筠又伸出手過來扶著她高高隆起的肚子,滿目疼惜,“娉兒身子要緊,這些事就交給下人去做吧,外邊亂,你還是別出去了。”


    洛沁輕柔一笑,點頭,“好。”


    王氏聽說後,過來看望洛沁,拉著她的手,噓寒問暖,“阿沁你早有這番打算怎地也不告訴阿家一聲,好讓我也盡點綿薄之力。”


    “這不是不知曉會不會真打仗嘛,媳婦也隻是盲猜的。”


    王氏又拍拍她手背,眼中露出讚許,“哎,好在你先見之明,早有準備,城中也不必死那麽多人了,這是大好事。”


    其實很多士族才不會去管平頭百姓們的死活呢,他們隻管自己能不能享樂。


    但也不是沒有節義之人,捐出自己大量銀錢和糧食去救濟百姓,隻是這種人太少了。


    甚至有些隻是沽名釣譽之輩,為博得美名作秀罷了。


    難得洛沁有這份心,她今日所做的一切,代表的不僅是她個人,還是整個謝氏,這要是傳出去了,謝氏有此大義凜然、慷慨無私之婦,也是一樁可寫到史書上的美名啊,為他們謝氏爭光了。


    “阿沁你買糧的錢,是......?”王氏猶疑著問。


    洛沁道:“是媳婦的嫁妝和鋪子的營收。”


    聽到料想中的答案,王氏臉上更加慈和,立馬關切問:“那你現在還剩多少錢啊?肯定花了很多吧?這不行,我也出點力。”


    王氏表示也該出些力,於是也拿出自己嫁妝為洛沁添錢。


    洛沁拒絕,“不必,阿家你也知曉的,我的那些鋪子挺掙錢的,要不了多久就賺回來了。”


    王氏卻道:“說得輕巧,如今戰亂四起,誰還空買你那些東西?”


    確實,自從大戰之後,洛沁的鋪子幾乎沒多少營收了。


    “阿沁收下吧,這也是阿家的心意。”王氏言辭懇切。


    洛沁隻能微紅著臉收下了。


    之後王氏讓洛沁好好養身體,由她帶著謝府的家仆出麵主持施粥救濟。


    王氏確實是很好的阿家,她一麵忙碌著派人搭棚,煮粥施粥,並還讓仆人告訴來取粥的每個人,這粥是謝氏大郎君之妻洛氏慷慨解囊,救助城中百姓。


    每一個喝了粥的人,全都紛紛跪下來拜謝。


    沒幾日,洛沁在建康平民口中就成了活菩薩。


    當然,來救濟百姓的也不止洛沁,有她開頭後,後麵還陸陸續續有好些家族的夫人女郎也開始救濟城中百姓。


    外麵兵荒馬亂,一片混亂不堪,但謝府內卻是另一番景象。


    洛沁身著一襲輕薄的襦裙,隱約可見內裏的裲襠,盡管身懷六甲,肚子滾圓,但她身上的氣度風華卻絲毫未減。


    她悠然自得地坐在屋裏,身旁的如芳輕柔地給她打著扇子。


    謝筠回來的時候,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畫麵:妻子慵懶地斜倚在憑幾上,昏昏欲睡,雪膚櫻唇,眼眸半闔,長長的睫毛如扇子一般垂下。


    聽到謝筠的動靜,洛沁緩緩睜開明媚的眼眸,看到是他,旋即臉上綻放一人華美笑容,輕聲喚道:“伯安。”


    同時,她伸出手,要一個擁抱。


    謝筠快步上前,張開雙臂,小心翼翼地摟住她,生怕挨得太近會讓她熱到,關切問:“天氣越發燥熱了,娉兒,你這裏還有沒有冰塊?”


    “有的。”洛沁回答道。


    謝氏的地窖中儲存了大量的冰塊,而王氏則特意減少了自己院子的用冰量,轉而增加了百合苑的供應,唯恐洛沁這嬌貴的金疙瘩受暑。


    洛沁將頭輕輕地靠在謝筠的胳膊上,然而沒過多久,她便嫌惡地推開他,與他保持距離。


    這個男人怎這麽熱?像顆滾燙的火球!


    謝筠見洛沁嫌棄地挪開了,他無奈莞爾一笑,“不是卿卿要抱抱嗎?怎又嫌郎君熱了?”


    洛沁嘟嘟囔囔沒說話。


    謝筠輕笑著捏捏她玉白無瑕的麵頰,滿眼寵溺,“你啊你。”


    而後他起身,去屏風後麵更衣,換了身輕薄的長衫。


    洛沁懶懶地吩咐仆人,將盛放冰塊的銅盆移過來點,給謝筠降降暑。


    “對了,”洛沁問,“外邊怎麽樣了?戰事什麽時候結束啊?”


    謝筠在洛沁旁邊坐下,口中道:“娉兒莫擔心,很快就結束了。”


    南方的支援快到了,而蘇計再過不了多久,就要醉酒被斬。


    蘇計一死,叛軍就不成氣候了,再加上南方來的兵,一並將石頭城裏的叛軍打了。


    現在的問題是北方,五胡入侵北方,二皇子和楊氏都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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