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準備的很匆忙,顧思謙按照顧仲平向來的行事作風,低調而樸素的安排了整條流程。


    然而依舊有無數商界人士與記者狗仔聞風而來,將顧家圍了個水泄不通。


    下葬那天南宮也來了,顧庭希第一次見他穿黑色的西服,收起了紈絝不羈的笑容,渾身上下充斥著冷冽的氣息。


    顧庭希站在一旁,沉默地看他上完香,穿過人群走到了自己身邊。


    “還好嗎?”南宮微微蹙起眉,頗有些擔心的看著他。


    顧庭希嗤笑道:“這麽多人之中,你向來最關心我的身體我的心情,生怕我一蹶不振,又怕我橫生意外。”


    南宮與他並肩而立,眉峰輕蹙全然不理會他的諷刺。


    顧庭希抿了抿唇,垂下眼低聲道:“對不起,這幾天心情不太好。”


    “我知道。”南宮伸出手攬住他的肩膀輕輕拍了兩下,“堅強一點,後麵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琛哥......他還好嗎?”顧庭希下意識地抓住衣擺,緊緊的拽在手裏。


    “隻要你活著他就不會出事。”南宮壓低聲音道,“今天結束之後來我家找我。”


    作者有話要說:  主線說來就來了,後麵還會有一兩個小案子,但要等一段時間了,主線裏麵穿插的案子其實並不是太懸疑,畢竟是主線篇,還是以主線為主,單獨的案子以後會另外開。怎麽說呢,雖然一直寫的也不算好,但也一直在努力,我本身是本格推理的推崇者,這樣的案件可能不太貼近現實,但會比較有趣,最早寫這個故事就是為了寫一些單獨的案子,主線也是為了配合主角的存在而生,寫完主線篇交代完故事的來龍去脈之後以後就隻會有完全獨立的個案了(有腦洞就一直寫,搞不好要寫一輩子),因為最初的設定就不是警匪係列,恨不得每個案子都是孤島模式,所以在主線篇裏麵也會以一種獵奇的方式結束。還有一個壞消息,老韓要很久很久很久之後才會和小顧見麵了,好消息就是最近大家不必吃狗糧了,我要逃跑了。


    ☆、第二十二章


    徐簡陽上完香之後原想找顧庭希說幾句話,一扭頭卻不見了他的身影,他原本所站的位置上隻剩下南宮和顧思謙兩人。


    無論是真心實意還是走客場,每個人進門都禮節性的和顧家兩兄弟說幾句勸慰的話,徐簡陽琢磨著顧庭希興許是溜去哪裏躲起來了,他一貫是我行我素的脾氣。


    徐簡陽對顧家的熟悉程度不亞於自己家,找了幾間房間終於在其中一間看到了顧庭希的人影。


    他推門進去正想說話,卻發現這是停放顧叔叔棺材的地方。


    房間裏麵空空蕩蕩的隻有顧庭希一個人,他穿著剪裁得體的黑色西服,雙手插在褲袋裏,領帶隨著寒風微微晃動,整個人顯得單薄而消瘦。向來白皙的皮膚越發蒼白,隻有一雙細長的丹鳳眼充斥著血一般的紅。


    那並不像是哭過之後的紅腫,更像是情緒所致的仇恨與陰冷。


    徐簡陽緩緩走近他,輕輕擁了擁他的肩膀,“沒事吧?”


    “我沒事。”顧庭希搖了搖頭道,“小啞巴一早就來了,你去找他吧。”


    “我看到他了,一會兒再去,還是先陪陪你吧。”徐簡陽這幾天沒有看見韓琛,他心裏有不好的預感卻不敢在這種當口問,他跟隨顧庭希的目光看向顧仲平的遺體,困惑道:“怎麽蓋半棺?”


    “什麽意思?”顧庭希轉頭看向他。


    徐簡陽蹙了蹙眉:“我也不是太肯定,但我從來沒見過棺材蓋蓋一半的情況,還沒到瞻仰遺體的流程,棺蓋怎麽就蓋起來了。”


    他說完突然覺得這麽說話不合適,又補了句:“當然我也不太懂,你別太在意。”


    顧庭希抬手輕輕撫摸棺材的邊沿,思忖道:肇事者故意製造了交通事故,他爸經歷車禍之後臉上卻沒有一點傷痕,他當時接到消息立刻趕回家,中間不過隔了兩個小時,外公卻已經準備好了棺木,這樣的行為未免太倉促了。


    顧庭希拉住正想離開的徐簡陽,“幫我把棺材蓋抬開。


    “什、什麽?這樣不好吧......”


    顧庭希冷眼睨他:“還沒封棺你怕什麽?我是他兒子都不怕。”


    徐簡陽絮絮叨叨地在嘴裏嘀咕,被顧庭希瞪了一眼,深吸一口氣道:“我服了你了,快點。”


    顧庭希把門反鎖上,指揮徐簡陽站到他對麵去,兩人一起用力將棺蓋向後挪,楠木棺蓋比他們想像中的更加沉重,兩人合力才將棺蓋勉強推開一點。


    這時候門外響起了轉動門把手的聲音,顧庭希停下動作,喘著氣猶豫。


    徐簡陽勸道:“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伯父都過世了,咱們別多事了。”


    顧庭希抿著唇艱難的點頭,他走到顧仲平麵前,見他腦袋歪了,就想幫他擺正。


    “爸,是我魯莽了,你想罵我就罵吧,徐簡陽,等一下再開門。”顧庭希分神看向大門,恍惚間才發現開門的不是徐簡陽。


    南宮站在門外滿臉無奈的看著他,隨手把插在門上的鐵絲抽出來扔在角落裏。


    顧庭希稍鬆了口氣,扭頭想為顧仲平整理儀容,突然間他的表情怔住了,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擊,雙手顫抖不知何處安放。


    他怔愣了兩秒鍾,隨後他瘋了似的把上半身探進棺材裏,伸手去摸顧仲平的身軀。


    南宮飛步上前一把抱住他,在他耳邊低聲道:“鎮定一點!”


    顧庭希衣衫淩亂地站在棺材邊,指甲幾乎扣進了木頭中,潺潺的鮮血從他的指fèng間流出,他卻毫不知痛一般死死扣著棺木。


    南宮壓抑地看著他,在他耳邊呢喃道:“顧庭希,你好好看著這一切,記住你的仇恨,也不要忘記你父親的信仰,未來你還有很長一段路需要自己去走。”


    顧庭希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一般發不出任何聲音,刺骨的冷風吹在他臉上,他像是被麻痹了神經一般,感受不到疼痛與寒冷。


    他感覺到自己的血液在沸騰,叫囂著想要衝破那些張牙舞爪地陰霾。


    南宮試探性地握住他的手,將他血肉模糊地指尖抽離棺木,顧庭希順從地像一隻無害的小獸,但他的眼裏卻燃燒著耀眼的光芒。


    徐簡陽一臉迷茫的看著他們,錯愕道:“都怎麽了?棺材有什麽不妥嗎?”


    “把藥箱拿來。”南宮簡單處理了他的手傷,將他帶回前廳。


    賓客陸陸續續地進門,顧庭希的耳邊充斥著各種聲音,認識的不認識的,每個人都用一種熟稔的口氣和他說話。


    他在人群中看見了顧靜,還有緊跟在她身後察言觀色小心說話的葉凡。


    他再一次的想起了那句話,不要試圖解讀人性,究竟什麽是人性,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按照教科書一般的生活,但也不至於坦然地走在罪惡的邊緣,他父親畢生所堅持地信仰是什麽,所謂的正義又以何種姿態存在,顧庭希看著人來人往,觀察著他們悲哀的神情,還有混雜在其中一部分人企圖壓製住的笑容,他恍然意識到這些人中大多數人都是不傷心的,隻是在某些特定的場合帶上了合適的麵具,在葬禮結束的那一刻,他們的臉上露出了鬆懈的笑容,壓抑了一整天的神經終於得到了解放。


    顧庭希木訥的遊走在人群中,他看著那些渾渾噩噩地靈魂,在他們卸下偽裝的那一刻流露出恣意的竊喜,他突然意識到死亡並不可怕,行屍走肉般的人生才是真正的墓地。


    他的父親用透明而純粹的靈魂去愛他的女人,用脆弱卻堅韌的生命去愛他的孩子,他正直善良地走完了他的一生,在肉體被埋葬的那一刻卻留下了永生不息的信念。


    賓客沒有即刻退散,他們大多數人圍繞著顧思謙說起了奉承的話,隻有像表舅媽這樣的親戚不懼顧庭希陰冷的表情,熱切的圍在他身邊。


    顧庭希不耐煩地瞥了她一眼,單手將領帶扯開一點透氣。


    表舅媽腆著臉笑了笑:“你爸死的這麽突然,不知道有沒有留下遺囑。”


    顧庭希蹙起眉不冷不熱的說:“和你有關係嗎?”


    “和我是沒關係,但這就剩你們兩個了,我也是替你著想,你看那些人可都圍著你哥呢。”


    顧庭希沒心情和她折騰,站起來想走,方老讓人來喊他和顧思謙去偏廳,一併也請去了部分親戚。


    顧庭希到了那裏見顧靜等人都在,料想可能是他爸留了遺囑。


    表舅媽壓低聲音笑了笑:“你爸真是想的周全。”


    顧庭希不理會她看熱鬧一般的口氣,拉過手邊的椅子坐下。


    律師說明了遺囑的法律效益之後開始宣讀遺囑,“顧仲平先生在遺囑中說明,在他過世之後名下所有的財產全部留給顧思謙先生,希望顧思謙先生今後好好打理顧家產業,以上是遺囑的全部內容。”


    客廳裏一片沉默,視線全部落在了顧庭希身上,對於遺囑的真偽他們不敢妄加揣測,但也未免覺得顧仲平太過狠心,完全不顧小兒子的死活。


    顧庭希舔了舔嘴唇,完全沒有什麽反應,旁人幾乎以為他是不是耳聾了。


    老太太心裏著急卻沒有出聲,到底兩個都是她的外孫,她怎麽能在女婿屍骨未寒的時候妄議遺囑。


    方老輕咳了一聲,淡淡道:“仲平做的打算一定是優先考慮集團的利益,也算得體,時間差不多了,既然沒大家什麽事情就都散了吧。”


    顧思謙站起來和律師握了握手,“辛苦你走一趟,後續的手續我讓助理再聯繫你。”


    “不辛苦,這是我分內的事情,對了顧二少,有件事情顧先生讓我轉告你。”律師轉身攔住了準備離開的顧庭希。


    “什麽事?”


    “顧先生在銀行保險櫃留了點東西給你,這是保險櫃鑰匙。”


    顧庭希拿著鑰匙悶悶地點頭:“謝謝。”


    顧庭希站在門口看著賓客陸續離去,也看著天空漸漸變得陰沉,父親死了,韓琛下落不明,川流不息的馬路似乎永遠沒有停歇的一天,每個人都急欲奔向他們的歸途,他卻不知道自己應該何去何從。


    “小少爺。”大頭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顧庭希回過頭去,卻見大頭的臉色比他更悽慘,眼睛腫的幾乎睜不開,兩手髒兮兮地攪在一起。


    “小少爺,你去哪裏我送你。”


    顧思謙應付完賓客之後迅速跑到了門口,惡狠狠地瞪了大頭一眼,推開他走到顧庭希麵前。


    兩人相視而立,卻都不知道說些什麽。


    顧庭希勉強笑了笑,拍了拍他哥的肩膀:“我沒事,你別著急。”


    顧思謙冷冷的看著他皮肉模糊的手指:“這叫沒事?”


    顧庭希收攏手心,躊躇著問道:“我真的沒事,哥,你老實告訴我,你會出事嗎?”


    顧思謙心酸地聽著他小心翼翼的口氣,故作輕鬆道:“我死了誰掙錢給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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