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頭憋屈的說:“我不愛吃蛋糕沙拉這種玩意兒。”


    “行行,想吃什麽吃什麽。”顧庭希笑了笑,撐著腮幫子想事情。


    大頭知道他其實是不想這麽早回家,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問了起來:“小少爺,你是不是覺得下毒的人是堂少爺?”


    顧庭希苦惱的搖頭:“這件事情有點棘手。”


    “怎麽棘手?要我大頭做點什麽嗎?”


    “你想,葉凡和謝茹夢雖然有男女關係,但是他們沒有下毒的動機,如果真的不是他們幹的,也就是說真正的兇手還在靜姐身邊,靜姐以後可能還會有別的麻煩。”


    “你說的就是堂少爺吧,還能有誰?”


    顧庭希瞪他一眼:“還沒確定的事情,別瞎說。”


    大頭壓低聲音道:“這裏就咱們倆。”


    “嗬嗬,回去你就都告訴我哥了。”顧庭希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大頭嘿嘿的笑了笑,笑停之後他撓了撓耳朵,嘀咕道:“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不該說你也說了,說吧。”


    “今天在警局的時候我聽說了一件事,羅宋湯裏麵的毒物劑量很重,吃多了可能會致死,尤其是堂小姐當時懷孕抵抗力很差。”大頭沒再往下說,但意思已經不言而喻。


    顧庭希一陣頭疼,葉凡和靜姐沒有領證,如果靜姐出了意外,堂哥是合法的遺產繼承人。


    大頭看他滿臉發愁,忍不住說道:“小少爺,你別怪我說話直,人是會變得,可能變好也可能變壞,你這一年多也變了不少。”


    顧庭希微微笑了笑:“我哪兒變了?”


    大頭上下打量他許久,盯著他的毛衣羽絨服看了一會兒,憋了半天來了句:“接地氣了。”


    “滾,你就是想說我土唄。”顧庭希無奈的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


    大頭一時間也說不上來,他從小在顧家長大,性格雖然有些憨,但是並不笨,他家小少爺的人品一直很好,雖然心地善良但是卻有一點生人勿進的冷漠,熟知他的人才知道他是外冷內熱的類型,但現在完全不同了,穿著打扮像個青春活潑的大學生,就是陌生人看著都會覺得親切,待人接物也比以前溫和了許多,他不敢說是因為韓琛的緣故,但確實這一年裏他家小少爺改變了不少。


    “算了,不跟你說了,麵來了,吃麵吧。”


    “哦。”大頭用叉子撩起麵,吭哧吭哧地吃了起來。


    顧庭希捧著咖啡杯看著他的吃相,好笑的問:“就這麽好吃嗎?”


    “挺好吃的。”大頭用勺子在湯杯裏攪了攪,吹冷了些之後直接端起杯子往嘴裏倒。


    顧庭希怔怔的看著那碗湯,腦子裏突然浮現起了一個畫麵,他雙目無神的看著大頭,心髒跳得飛快:“大頭,我有件事情要問你。”


    大頭把頭從麵裏抬起來,將吸了一半的麵嘬進嘴裏,問:“什麽事?”


    “那天的羅宋湯好喝嗎?”


    “好喝啊。”


    ☆、第二十章


    黃昏時分顧庭希和大頭才回來,大門打開的一瞬間,有冷空氣竄了進來,將埋首工作的顧思謙凍了個正著,他低著頭快速地閱覽郵件上的文字,語氣清閑道:“回來了?”


    回答的聲音遲遲沒有傳來,他抬起頭看向玄關,顧庭希站在那裏表情迷茫而落寞,雙眼寫滿了懵懂與脆弱。


    大頭站在他身後怯怯的看著顧思謙。


    顧庭希喉結動了動,聲音低沉地問:“靜姐呢?”


    “在樓上休息。”顧思謙蹙起眉,“讓她好好休息,我們明天一早就回去。


    顧庭希的眼神依舊愣愣的望著樓梯,他躊躇的站在原地,手腳漸漸變得僵硬,他一動才發現竟然腳麻了。


    顧涵禮恰好從衛生間出來,見到他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不禁笑了起來:“怎麽這個表情,被人欺負了嗎?哥替你去報仇。”


    顧庭希輕輕搖頭:“我去樓上看看靜姐。”


    顧思謙無力的喟嘆:“去吧。”


    顧涵禮一頭霧水:“庭庭怎麽了?”


    顧思謙苦笑:“孩子大了,有心事了。”


    顧涵禮以為他談戀愛了,笑而不語的搖頭。


    顧庭希走在木質樓梯上,每一步都邁的無比沉重,卻又分明感覺到了腳步的虛浮,身體的衝突感一如他現在的心情,彷徨而遊移不定。


    顧靜的房門虛掩,她就坐在床上麵無表情的看著牆壁上的一幅畫,油畫上的少女抽象朦朧,紅色為主色調的畫麵顯得熱情似火。


    她忽然扭頭,看見了沉默地站在門口的青年,笑容悠悠揚起:“傻站著幹什麽,進來吧。”


    顧庭希伸手將門推開,步履緩慢的走入房中。


    顧靜將抱枕抱在懷裏,笑容悽然道:“不用擔心我,顧家的孩子沒有過不去的坎。”


    顧庭希喃喃道:“是啊,你比我們想像的堅強。”


    “父親死後的這幾年我經歷了不少事情,才知道成長竟然是一瞬間的事情。”顧靜抿住唇,忍住眼中波光粼粼的水汽。


    房間裏十分安靜,顧靜的嘆氣聲打破了彼此間的沉默,她朝顧庭希伸出手去:“過來,坐在我旁邊。”


    顧庭希順從地在床沿坐下,眼睛卻不敢去看顧靜的臉,隻能盯著枕頭出神。


    “一年多沒見,庭庭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聰明了?我兩年都沒看出來的事情,你幾天就發覺了。”


    顧庭希舔了舔嘴唇,悶悶地回答:“可能是戀愛了。”


    顧靜怔了怔,勉強笑了笑:“不都說戀愛中的人是傻瓜嗎?”


    顧庭希吸了吸鼻子:“他是一個很聰明的人,不能僅僅說是聰明,他是那種有智慧的人。”


    “是嗎,那對你好嗎?”


    顧庭希點頭:“對我很好,好的不能再好了。”


    顧靜忽然不再出聲,她伸出手輕輕撫上顧庭希的側臉,像是小時候一般溫柔的來回摩挲,再開口的時候聲音卻有了一絲喑啞:“你們一定剛開始吧,隻有剛剛陷入熱戀的情侶才會覺得對方完美無瑕。”


    “不,我有信心,就算很多年以後,他依舊會對我這麽好,我也會像現在一樣這麽的喜歡他。”


    “你憑什麽?”顧靜突然而來的問題顯得無比尖銳刺耳,然而她的嘴角依舊噙著溫柔親切的笑容,仿佛這隻是閑話家常的口氣。


    顧庭希定定的看著她,“我不知道。”


    顧靜撲哧一笑,將身體靠回床背上,笑的眼角擠出了淚:“你這個傻小子。”


    顧庭希抿著唇苦笑,低著頭情緒低落的說:“這是我第一次喜歡一個人,我不知道別人是怎麽談戀愛的,但並不是每個人都會很幸運,一下子就能找到最合適自己的那一位,分分合合是很正常的事情,何必為了一個錯誤的人傷害自己的身體。”


    顧靜眨眨眼,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柔聲道:“好了,姐知道你心疼我,放心吧,我不會再傷心了,你不用變著法開導我。”


    “姐,你不用瞞我了,我都知道了,羅宋湯裏的毒是你下的。”


    顧靜的笑容一瞬間僵住,她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顧庭希的表情,下一秒她突然爆發出一聲大笑:“弟弟,你是不是傻了?你放心吧,我已經想開了,我會忘記葉凡和茹夢,你也不要再胡思亂想了,真是個傻瓜弟弟。”


    顧庭希眼角濕潤的凝望著她的臉頰,眼底有說不出的失望,也似乎有著說不完的悲哀。


    顧靜驀然收斂了笑容,她微微嘆氣:“你不要傻了,我為什麽要下毒?這對我有什麽好處?難道是為了陷害葉凡和茹夢嗎?你好好想想,如果不是他們下的毒,警察查清楚了早晚會放他們出來,我何必多此一舉,再說我要是想要報復他們,不能找大哥或者你哥訴苦嗎?何必用這種辦法。”


    “我喝的那碗羅宋湯是你親自端給我的。”


    顧靜蹙起眉:“我不記得了呢,是這樣的嗎?”


    “我喝的那碗羅宋湯和其他人的不一樣,靜姐,你並不是真正歹毒的人,那天我發燒病得不輕,從醫院回來之後仍然昏昏沉沉的,你在我的湯裏麵放了一大勺鹽,鹹的根本沒有辦法入口,你知道我病了,所以才不想讓我喝有毒的湯。”顧庭希抓住顧靜的雙手,急切道,“靜姐,你應該去找一個真正愛你的人,就算不是堂哥也可以是別人,為什麽非要在葉凡身上浪費時間,他從頭到尾都不愛你,隻是為了你的錢而已。”


    顧靜的表情在一瞬間變得冷漠,她用力的抽走了自己的雙手,眼神陰翳地看著顧庭希:“你以為我下毒是為了博取同情搶回葉凡?還是你以為葉凡和謝茹夢的感情當真是海枯石爛經得起金錢的考驗?”


    顧庭希茫然的看著顧靜,那張溫柔似水的臉陡然變得冷傲疏離,仿佛掉進冰窟的水滴,在一瞬間凝結成冰。


    “你錯了,我不愛葉凡。”顧靜緩緩舉起左手,無名指上赫然是前幾天葉凡向她求婚時所準備的婚戒。


    “姐......你這是幹什麽?”


    “我要和他結婚。”顧靜露出標誌性的溫婉笑容,“等他從警局回來,我會告訴他我原諒他了,會繼續和他結婚,而他也會因為愧疚和貧窮繼續和我在一起。”


    顧庭希茫然道:“為什麽這麽做?你剛才不是說不愛他了嗎?你要是實在恨他,我們可以告他詐騙,還可以讓大頭找人打他一頓,你跟他結婚幹什麽?”


    顧靜湊近他的耳邊,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壓低聲音道:“我要他好好的活著,穿金戴銀,長命百歲,然後一點點的折磨他,讓他感受一下什麽叫做活著比死了更痛苦。”


    顧庭希怔忪在原地,他定定的看著顧靜,嘴唇囁嚅道:“下毒是犯法的。”


    顧靜撲哧一笑,像是聽見了笑話似的,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她伸出手掌輕輕拍打顧庭希的臉頰:“庭庭,你太天真了,該學著長大了。”


    顧庭希無法理解顧靜的做法,為了和葉凡糾纏,寧願用這種自損八百傷敵一千的方式。


    敲門聲倏地響起,顧思謙滿臉笑意地站在門口:“聊什麽這麽高興?”


    顧靜掩著嘴輕笑道:“在說庭庭的女朋友。”


    “女朋友?有意思。”顧思謙挑眉,“好了,不要打擾堂姐休息,跟我下樓。”


    顧庭希冷著臉,甩開了顧思謙拽他的雙手。


    兩人拉拉扯扯的出了門,顧思謙一路將他拽回了自己房間:“好了,鬧夠了嗎?”


    “我還沒問清楚。”他轉身想往外走,又被顧思謙拉了回來。


    “還有什麽好問的,事情就是你看到的那個。”


    顧庭希驚愕的看著他:“你都知道了?”


    “從知道葉凡和謝茹夢有染的時候我就知道了。”顧思謙沒有迴避顧庭希的眼神,他伸出手揉了揉顧庭希的頭髮,“非要刨根問底,到頭來受傷的卻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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