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喜歡把泥巴塗在臉上的吐蕃人,在一個穿著貴氣的男人的帶領下伸長了脖子也在人群裏。


    穿著貴氣的吐蕃人地位應該很高,身邊的吐蕃人呈扇形分布,像是護衛一樣。


    這群人時不時打量著太子的車駕,時不時的又看了看遠處熱鬧的人群,然後時不時地踮起腳看向遠方。


    去年他們就來到了長安。


    來的時候有一百多人,等到了長安就剩下六十多人。


    因為語言不通,在靠近赤海城的時候被一支大唐商隊當作了馬匪,殺了快一半,要不是遇到牛進達,這群吐蕃人都得死在荒野。


    他們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


    一個商隊光是護衛就有兩千人,這是運什麽寶貝啊?


    這簡直令人不敢想象,這股力量就是一個中等部族的力量,就可以在西域成就一番事業了。


    吐蕃人他們來大唐是為了求親。


    希望大唐嫁個女兒給他們的王。


    為此,他們研究的很透徹,知道漢人嫁女會帶著很多東西陪嫁,有匠人,文化書籍,手藝匠人,種子,種植……


    他們打聽的很清楚。


    隋朝的時候,他們的皇帝曾連續嫁女給突厥,帶來了安定的同時也讓突厥文化和工藝呈質的提升。


    如今吐蕃統一四方。


    大唐的文化和先進的工藝,是如今力求發展的吐蕃最需要的。


    國與國之間隻有利益,至於嫁娶其實僅是一個好聽的由頭而已,彼此真正需要的都是背後的利益。


    本打算在一年之內把流程走完。


    開始的時候一切都很順利。


    誰知道在朝會議事的這個關頭卻被一個叫做顏師古和一個叫令狐德棻的給阻止了。


    說什麽嫁娶乃大事,需要從長計議,貿然定下是對大唐的不尊重,也是對吐蕃鬆讚幹布的不尊重。


    然後一直就拖,拖到了現在還沒個明確的說法。


    他們今日來這裏不是為了來看熱鬧和迎接大唐軍隊的回歸。


    他們是來等顏白的,是要來找顏白對峙的,因為在很早之前顏白答應給他們建造一間很漂亮的屋子的......


    裏麵有黃金做的柱子,金鑲玉的桌子,羊羔絨的地毯,還有金絲楠木的胡凳子……


    如今來大唐快一年了,卻什麽都沒有,去找顏白的弟子裴行儉,一群人又被打死了兩個,不死心的他們又去找李元嘉......


    結果死了的人更多了。


    鬼知道顏白的這個弟子李元嘉是韓王,鬼知道那個叫做尉霖的那麽能打,一句話還沒說完,他就拔刀子了.....


    本來想去找二囡,奏怕再死人了,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還好他們沒去找二囡,他們要去了估計死的人會更多,以二囡的心眼子,這群人去找她,怕是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解釋一下哈:李元嘉出生的時候是宋王,後麵封徐王,在貞觀八年打完吐穀渾,貞觀九年李淵死後封韓王。)


    來長安這一段時間,吐蕃人是在用人命來學習做人的經驗。


    如今還剩五十多人,這五十多號人住在鴻臚寺,床榻是給使者留著的,不可能讓隨從也有床榻。


    李崇義這個禮部侍郎,最會過日子。


    所以,吐蕃的這群人裏麵,是有四十多人睡在地上的。


    悉補野這些年在長安和吐蕃來回跑,懂了很多,學會了很多。


    顏白沒有找到,他就去政道坊找肖五爺,因為顏白承諾給他們的房子是在政道坊內,他想問問到底有沒有。


    結果很不好,話還沒聊幾句就被暴躁的長安人給打了。


    打他們的長安人頭發顏色很雜,金頭發的,黑頭發的,還有棕色頭發的,一個比一個狠,一個比一個難以交流。


    這都是長安人。


    天可汗都承認的長安人,在長安有房子,有戶籍,娶了長安媳婦,或者是嫁給了本地人做媳婦的新長安人。


    比如說易卜拉欣。


    人家跟著顏縣公去了趟泉州,立了大功,被顏縣公賞賜了一套房子,房子就在政道坊內。


    如今人家是大唐長安縣人,兒子都兩個了。


    跟著他去泉州的那一批人都安家落戶了。


    現在可是正兒八經的泉州人,已經有人在跑海了,跟著商隊賺錢,把甘蔗都賣到新羅了,直言這比放羊的日子好多了。


    人家易卜拉欣可是突厥人的代表,名聲好得不得了,每年都回長安來,然後拉著一船船的人去泉州安家落戶種甘蔗。


    努力幹三年,大唐戶籍。


    打吐蕃人就是他出的手。


    他現在可能要當坊長了,因為顏善縣令已經說了,平康坊需要管理,需要納入監督,易卜拉欣可能會成為坊長。


    平康坊的坊長。


    悉補野找到了政道坊的坊長,誰知道肖五爺根本就不認這個事。


    不光政道坊的肖五爺不認。


    政道坊的百姓也不認。


    你這連臉都洗不幹淨的人怎麽有錢在這裏有那麽大的房子?


    也不看看,現在政道坊的地段是什麽價,背靠皇城,右邊就是寸土寸金的東市,左邊出去直走就是灞橋。


    空出的房間租房給東市裏麵的商人住,光是這一年的稅後租金,就能讓一家人一整年不用在地裏刨食吃。


    以前是個破爛坊,汙水橫流,天天被東市牲畜交易市場裏麵牲畜的味道熏,一到夏日蚊蟲到處飛。


    現在可不是了,那可是長安公認的好地方,首屈一指,令眾人羨慕的絕佳地段。


    沒聽人說麽?


    女兒嫁到政道坊,那就是進到了福窩窩裏。


    吐蕃人被打了,說好的屋舍也沒有,悉補野等人今日就是在這裏等顏白的,想問問房子的事情。


    “來了,來了,來了……”


    這時候人群議論聲突然變得大了起來,悉補野等吐蕃人趕緊踮起腳尖,就在遠方,一支長長的隊伍正朝著長安而來。


    “正主來了?”


    悉補野趕緊低下頭,躬身道:“相國,應該是來了!”


    “再問你最後一次,先前的那些錢財你是真的拿去買房子了,還是自己偷偷的拿用了?你現在說實話,我給你活命的機會!”


    悉補野的腰更低了:“是的,都給了當時還是縣令的顏白!”


    “澹台先生現在在樓觀書院對吧!”


    悉補野鬆了口氣,低聲道:


    “回相國,是的,澹台先生在書院,據說帶著幾個弟子現在看書寫書,他準備把畢生的學問都寫下來!”


    “他這麽一個人會把學問寫出來?他不是自稱他是漢人裏聖人的弟子學問不傳給外人麽?怎麽突然就這麽好心了?”


    “顏家也是聖人的弟子,好像按照唐人的輩分來講,在當初求學時候,顏家的祖宗好像是他祖宗的師兄”


    “據說?”


    悉補野剛剛挺起來一點點的腰頓時又彎了下去:


    “回相國,樓觀學裏麵有大唐皇帝最愛的女兒在裏麵,任何人進去都需要提前遞拜帖子,進不去。”


    “你都沒有試過麽?”


    “試過了,派過去的人生死不知。”


    被悉補野稱作相國的人沉默了許久,忽然開口道:


    “悉補野,你說,這次我以我吐蕃大軍退出吐穀渾、黨項、白蘭羌為代價。


    然後大禮請一個顏家人為我王的先生,你說大唐皇帝會不會同意?”


    說罷,又繼續道:“那個叫做顏昭甫的孩子我很喜歡,知書達理,氣質斐然,如高山白雪一樣聖潔,你說換他如何?”


    悉補野聞言猛地抬起頭:“相國,我不知道皇帝會不會同意。


    但顏家的家主顏白一定不會同意,顏家重人輕物,血脈單薄,此事很難,而且顏白這人很護短,心眼極小!”


    “我祿東讚親自開口去懇求也不行麽?”


    悉補野幹脆道:“不行,顏家連和皇帝聯姻都覺得受辱,我吐蕃不行!”


    話音落下,又是沉默。


    片刻之後悉補野蜷縮著倒地,看著收回拳頭的相國悉補野滿臉的喜意,壓在心裏多日的擔憂也消散了。


    被打了,就意味著命就保住了!


    大軍回來了,歡呼聲響起,李承乾鬆了口氣,一聲令下,太子車駕緩緩移動,他們要出城二十裏迎接。


    以示朝廷對這些百戰的將士們的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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