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顏白把林子的那一批高句麗人燒成黑炭,被顏白命人找出來掛起來之後,大唐軍營這邊就開始遭受騷擾,不斷的騷擾。


    有時候是半夜裏麵突然一群人大聲的喊殺。


    有時候是淩晨天快亮的時候有人突然敲鼓,更多的時候是有人點燃了鬆樹的油脂,然後往營地裏麵扔。


    妄圖燒掉糧草。


    如今顏白這邊的糧是牛肉、豬肉、羊肉、糜子、麵粉,飼養馬匹的草料上麵的積雪兩尺多厚。


    火燒糧草,顯然是不可能的。


    但這群高句麗人就是無休止的惡心人,如那討厭的蒼蠅一樣讓人心煩,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打的什麽主意。


    很顯然,他們的方法很管用。


    本來睡眠就淺的顏白有了黑眼圈,擇床很嚴重的李恪更慘,大白天的一個哈欠接著一個哈欠。


    不過,這群騷擾的人也沒有占到便宜,來的多,回去的少,程懷默和尉遲寶琳兩人夜裏不睡覺專門等著幹他們。


    就跟獵人打獵一樣。


    每天都能抓到不少的活口。


    林間秀這幾日忙的厲害,手法每日都在進步,他書讀的不多,對於人生的理解還是處於最簡單的層麵。


    你對我好,我對你也好,你對我不好,你也別想好過。


    這群高句麗人耽誤他睡覺,顯然就是對他不好,他很生氣。


    每次抓到的活口最後都讓他領走了,然後被領走的人就被高高地掛起來,就像被剝了皮的羊一樣掛在寒風裏,擺來擺去。


    等待著風成肉幹。


    康石幫著林間秀打下手,他帳篷裏的油燈都沒熄滅過,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瘋狂的寫著筆記,畫著人體構造圖以及內部器官圖。


    先前治療傷患,他的圖隻畫了一部分。


    如今剩下的一部分補足了,一方麵來自這群不知死活的高句麗人,另一方麵就是林間秀的口述,人體內部構造他畫完了。


    在大唐,如此行為是有違人倫的,就連仵作都不能如此。


    可在這裏,就好了,沒有人知道這些圖是怎麽來的,要問就是治療傷患積累的經驗。


    官家知道不但不會處罰康石,可能反而會嘉獎他。


    隻要顏白不說,林間秀不說,知道這件事的人就沒有了。


    大家唯一能知道的就是康石隻是一個力氣大點,搬運屍體的學子而已,但這件事的意義有多大,每個人都心知肚明。


    曆代醫師沒有去做,主要就是過不了道德層麵這一關。


    現在有了這些詳細的圖,就等於把華佗神醫《青囊書》醫經裏麵外科手術這一部分補全了。


    日後再有刀劍傷,就有了非常規範和完整的救治療程。


    而不是像以前那樣,受傷的隻能生死有命,隻能躺在那裏哀嚎等死。


    顏白說,康石的行為雖然容易遭人詬病和口誅筆伐,但康石這批學子之名一定會青史留名,為後人所敬仰的。


    康石把自己畫好的圖準備了兩份。


    現在,原件在罐子身上,罐子回長安後會交給李元嘉送到書院交給孫神仙,另一份副本在他自己身上。


    之所以這麽做,他是怕他戰死沙場,心血白費。


    剩下的幾十個孩子顏白把他們安置在軍營裏,為了堵住無孔不入的禦史的刁難,顏白讓這群孩子劈柴燒火。


    這群孩子著實被嚇壞了。


    他們不是沒有見過死人,也不是沒有見過殺戮,從他們睜眼的那一刻起,殺和被殺這件事如家常便飯般在他們眼前出現。


    但是他們沒有見過虐殺。


    腦袋砍了就算了,還把胳膊腿都砍掉。


    殺人的順序很重要,第一刀砍頭,就是那麽一瞬間,可若是先砍胳膊腿,最後砍腦袋,那真的就是無盡的折磨。


    人間煉獄。


    慶幸他們是在夜裏做的這件事,他們不敢舉燈,黑夜救下了另一部分孩子,若是在白日,那這些孩子一個都活不了。


    罐子帶來的紅糖塊顏白全部給了這群孩子,看著糖塊入口,孩子們臉上露出了迷醉的神采和笑容。


    顏白的心才稍微的舒服一些。


    這樣純真無瑕的笑也隻有在長安,在書院那群孩子臉上見到過。


    “契丹部族願意跟著我們處事,但他們隻願意借給我們一千人,而且這一千人都是些老人,他們很滑!”


    顏白點了點頭:“室韋呢?”


    黑狗低聲道:“室韋願意提供糧草,願意做我們的後勤兵,至於下官所說的提供人馬,他們很明智的避而不談!”


    顏白看著黑狗,揮揮手道:“繼續說!”


    黑狗繼續道:“靺鞨部選擇中立,他們的酋長說了,不幫大唐,也不幫高句麗,像其他的粟末部、伯咄部、安車骨等部是和靺鞨部共進退的。”


    “這麽說他們是一起的麽?”


    黑狗點了點頭:“應該是的,這些小部族哪有什麽選擇的權力,自然是誰大就跟著誰,誰狠就跟著誰走了。”


    “看來,他們覺得我們終究是要離開的,所以,哪怕吃點虧,也不願意跟著我們一起,這是看不起我啊!”


    黑狗看著顏白的,不解道:“都督的意思是?”


    顏白用手敲著案桌,語氣也變得飄忽不定:“黑狗,你再跑一趟,告訴這些酋長們。


    就說不跟著我們走可以,但得給我們點錢,我們隻要金銀,記住,什麽都不要,我們隻要金銀。”


    顏白琢磨了片刻,低聲道:“薛禮,我記得伯咄部酋長的第三子和我們很親近,你今晚帶領一千人去伯咄部找他。


    既然他有這個心,我們就幫他一下,老酋長需要讓一讓了,今後是年輕人的天下,你記住隻斬首,殺了他們的酋長之後就回。”


    薛禮點了點頭:“明白”


    說罷,顏白扭頭看著蘇定方道:


    “老蘇,一定要把路盯死了,我懷疑淵蓋蘇文就在回來的路上,隻要他人一到,這裏必定有一場血戰。”


    蘇定方搓了搓手:“下官知道。


    隻要淵蓋蘇文從咱們這裏路過,那他就跑不了,而且他也隻能走這裏,走別處容留王是不會放過他的。”


    蘇定方的話一點都沒有錯,淵蓋蘇文從遼東走才是最安全的,


    而此刻的淵蓋蘇文已經到了大唐登州口岸,高句麗使者迷則凡準備從登州口岸坐船,直接回高句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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