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嘯的寒風刮了一個晚上,鬼哭狼嚎的。


    遼東開始下雪了,也就下了一個早上,天地間就已經是白茫茫的一片,營地裏麵因為人來人往的倒是沒有什麽積雪。


    但營地外,目光所及之處,所有的山尖都白了頭。


    連續多日砍伐的樹木用上了,巨大的火堆都沒有停過,輔兵們開始燒木炭,一個個的窯口冒著黑煙。


    那些收留的孩子們也開始忙碌起來,他們麻利的忙著裝窯,或是用長長的鉤子後伸到窯口裏麵往外鉤取木炭。


    等木炭出來,自然有另一部分孩子走來,把通紅的木炭夾走,然後快速的用沙土覆蓋在木炭上。


    等火星徹底的熄滅過後,他們就會把木炭從沙土裏麵取出來,整整齊齊的碼好,然後等待下一個窯口開窯門。


    沒有人要求他們來幹活。


    但自從有一個叫做蘇思予的小姑娘主動來這裏幫忙之後,他們發現大唐人並沒有揮刀砍人,有時候還會給那個膽大的小姑娘一點油茶喝。


    這群孩子也就不怕了,慢慢的人就多了。


    這群孩子最喜歡在窯口這裏幫忙,因為這裏很暖和,哪怕衣衫不保暖,但是隻要待在窯口的火門邊上身子就不冷。


    因為這裏暖和,聰明的會認真記著這些步驟,雖然他們不明白為什麽要多此一舉的把木頭燒成木炭。


    但他們卻認為這一定很有用,不然這些唐人不會費盡心力地去做這個事情。


    “你喜歡這個小姑娘?”


    青雀看了一眼李恪搖了搖頭:“我隻是覺得她可憐而已!”


    李恪看了一眼四周忙碌的孩子,笑了笑:“這裏麵可憐的孩子實在太多了,為什麽是她,而不是別人呢?”


    李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的眉眼有點像李欣!”


    李恪聞言一愣,隨後的酸澀鋪天蓋地,輕輕拍了拍李泰的肩膀,李恪輕聲道:“走之前我進宮看了母後,母後很好,李欣也很好。”


    李泰感激的朝著李恪笑了笑,忽又輕聲道:“不要和朝中的臣子打交道,不要信任何人,他們都是賭徒。”


    李恪點了點頭:“十年前我就開始不信任何人了!”


    李泰看了遠處來人,拍了拍屁股站起身:“我後悔沒有聽墨色的話,後悔沒有好好的去做自己喜歡的事,可惜,後悔沒用!”


    長孫衝本想來和青雀說說話,但等他來時,青雀已經走了。


    長孫衝的護衛很多,所以他們吃的也很多,對於這些不是府兵的護衛,顏白按照軍規,每日隻提供十人次的糧草。


    因為軍規規定,長史最多隻能有十名隨行護衛。


    所以長孫衝剩下的一百多名護衛就要跟輔兵一起幹活,用木棍撬著巨木,喊著號子,一點點的把巨木挪到指定的位置。


    這些巨木會堆積在營地四周,充當簡易的圍牆。


    護衛很難受,可是臨走時趙國公千叮嚀萬囑咐的說過了。


    隻要大郎全須全尾地回到長安,這二百護衛以及他們的親眷將由國公府養活,惠及三代。


    如果他們不幸身死,長孫家在的一日,他們家就有口吃的。


    但如果長孫衝出了意外……


    接下來的話趙國公沒說,但是所有人明白是什麽意思,如果真的變成了那樣,自己等人也不用活著了。


    所以,哪怕現在在幹活,但眼睛卻是時時刻刻盯著營帳的,隻要長孫衝出了營帳,哪怕晚上沒得飯吃。


    他們也會立刻跟了上去。


    每次出去,長孫衝就像是一個母雞,而他的護衛就像是一群跟在他後麵的小雞。


    相比之下,人家吳王李恪膽子就大多了。


    總共就兩個護衛,五大三粗,看誰都是一臉的傲氣,看這模樣,這兩個護衛應該是宮裏派來的。


    不過……


    在顏白麵前他們還是會微笑行禮的,因為整個軍營裏隻有顏白是真的敢拿鞭子抽他們。


    別人怕他們宮裏的身份,但這個身份在顏白麵前好像不管用。


    李景仁是終於來了,和糧草隊一起來的,來了之後倒頭就睡,用他的話來說,他這一段路程的步子比他吃的米還多。


    胡風也來了,因為是商隊,他隻能駐紮在營地後麵,靠向大唐的這一方,來了之後也是倒頭就睡。


    這一次他帶了三千人的商隊,之所以來這麽晚,是因為人太多,且隊伍裏麵色目人比較多,過關卡實在太難了。


    幾乎每到一個州府都會被折衝府堵著盤問一番,好在有李景仁在,雖沒有受到太多的刁難,但這一路也是波折不斷。


    如今胡風醒來,顏白看著胡風不解道:“薛之劫不是說隻有千把人的隊伍呢,怎麽一下子來了三千人?”


    胡風看了看四周,見隻有李恪和青雀在,低聲道:“本來隻有一千,走的時候宮裏的年年女官找我了,然後小的就走了一趟晉陽!”


    顏白無奈的捂住了腦袋,李恪青雀低下了頭,晉陽兩字一出,這裏麵的幾人瞬間就明白了,這是李氏的族人來了。


    而且全部都是那些學問一般,武力一般的李氏族人。


    顏白聞言沒好氣道:“你都走了晉陽還能讓折衝府的人把你們攔住了?這麽好的令牌你不用。腦子咋想的啊!”


    胡風見狀苦笑道:“軍侯,小的也是想啊,可年年女官說商賈之名不好聽,要尋常對待,不要把這個事告訴任何人。”


    “所以這一路走了這麽久,就這麽被人刁難?”


    胡風摸了摸腦袋,無奈的笑了笑:


    “關內還好走,最難走的就是山東道、河北道,這兩州府的官員總是在提醒小的拿點東西出來孝敬”


    “唉!”


    李恪歎了口氣:“你一會把那些刁難你的州府縣的名字給我,我晚間寫個折子,這樣的官員得緊一緊皮子了!”


    胡風點了點頭,忽又輕聲道:“縣公,這次小的來共帶了五百輛車駕,因為有晉陽那邊的人,所以…所以貨物……”


    顏白聞言擺了擺手:“藥草倒是不少,珍貴的也有很多,但這些多是書院學子采摘的,裏麵還有百年的人參,回到長安能賣不少。”


    李恪聞言趕緊道:“還有很多皮子。”


    胡風點了點頭:“小的明白,有就行,小的好交差了!”


    “準備什麽時候出發?”


    胡風想了想,低聲道:“小的聽縣公的安排。”


    顏白盤算了下日子,沉思了片刻:“五日之後出發吧,雖然有些不近人情,但遼東這天氣越往後越冷,等再來一場雪,這路就更難走了。”


    “好,小的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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