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管家吧!”


    說罷,顏白翻身下馬,伸手攙扶起崔管家笑道:


    “受驚了,希望沒有死傷太多,你知道的,我顏白也是讀書人,也有一顆仁慈的心。”


    崔管家站起身,現在顏白的話他是打死都不信,慈不掌兵,義不掌財,情不立事,善不為官,顏白把這些都沾了。


    崔管家見顏白依舊用深邃的眼眸看著自己,他再度朝著顏白拱拱手:“博陵安平房第二十六代管事人,崔惠!”


    許敬宗見顏白皺起了眉頭,趕緊解釋道:“是崔寔堂兄崔烈的後人。”


    李恪聞言悠悠道:


    “崔烈本來很有名聲,因為花錢買官,這件事被漢靈帝與他的保母程夫人當眾說出討論,傳了出去,於是聲望大減。”


    崔惠聞言臉色鐵青,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這個長得好看的小將怎麽這麽不懂事,沒一點眼色。


    這不是要結仇結怨麽?


    顏白笑了笑,他知道李恪的小心思,於是朝著崔惠拱拱手:


    “久仰久仰,不過軍糧的問題還請崔公加急,明日天明我們就要出發了!”


    “崔家現在就去準備!”


    顏白看了看薛禮和許敬宗,輕聲道:“薛將軍,許長史,如此就麻煩你兩位跟著去一趟,記得,要知禮!”


    兩人朝著顏白抱拳:“喏!”


    “剛才縣公用的可是火藥?”


    顏白點了點頭:“沒錯,是最基本的!”


    崔惠落寞道:“原來都是真的,這世間真有殺人於無形之法。”


    顏白笑而不語,崔惠知道自己說的話已經夠多了,這是大軍,不是閑聊試探的酒桌,歎了口氣,轉身離開。


    許敬宗和薛禮打馬跟上。


    許敬宗去看糧草顏白放心,崔家人心眼子再多,也沒有許敬宗心眼子多,就算崔家人想玩硬的,那也沒有薛禮硬。


    大軍不進城,這個消息讓崔管家覺得心裏很難受,他心裏明白,自己不讓進城隻是讓人抓住了把柄而已。


    崔惠忍不住想,如果一開始就讓進城呢,那結果又是什麽?


    結果會不會不同呢?


    看著路上錯落的深坑,看著還在不斷垮塌的城牆,看著滿臉稚氣在大呼小叫救人的年輕輔兵,崔惠覺得這一切是那麽的陌生。


    這就是大唐皇帝的力量麽?


    難道真的就如他所說的那樣,他對山東豪族一直是敬重有加並保持著仁義之心的?


    皇帝沒騙人,這力量比打突厥,打吐穀渾都要強大。


    看著那些麵帶稚氣的醫療兵,崔惠現在心裏很亂。


    康石因為身子壯,被分了一個好活,他負責來回扛著被炸傷的傷患,然後擺好讓同窗救治,來來回回,滿頭大汗。


    “陳睎言,你來幫一下我,我感覺我要中暑了!”


    正在忙著記錄的陳睎言頭也不抬道:


    “大康,你在想什麽呢?你會中暑?難道你忘記了嘛?你出身寒門,一身的寒氣,這點活兒對你算什麽,傷不到你的,加油,加油……”


    眾人聞言一愣,隨即哈哈大笑,康石撓撓頭:“這話你跟誰學的?”


    陳睎言抬起頭,認真道:“教習李楚子李先生,他讓我幹活的時候就是這麽說的,我覺得有趣,就學了來!”


    “教習這次他沒來麽?”


    “本來要來的,但他大兄要得子了,他等著家裏把喜事辦完了後就跟著商隊一起來,怎麽你皮癢癢了。”


    獨孤漸明聞言猛地抬起頭,不可置信道:“他也來?”


    陳睎言甩了甩手上的血水,皺著眉頭道:“咋了?你又想去挑戰?也不知道你咋想的,打一百場輸一百次,怎麽就不長記性呢?”


    獨孤漸明聞言咬牙切齒道:“你不懂!”


    “對,就你懂!”


    陳睎言冷哼一聲,對於總是這麽自大且高傲的獨孤漸明頗為無奈,這種人要不是有過人的家世,早都被人打死了。


    等到崔家人看到崔惠回來,被震懾的崔家人才終於回過神,慌忙圍了過來,七嘴八舌道:“族長,怎麽辦?”


    崔惠冷哼一聲:“什麽怎麽辦?去給仁師寫信,告訴他,就說安平縣愚民多頑固,需要大治,請陛下設立縣治吧!”


    族人聞言驚駭道:“族長?”


    崔惠怒聲道:“去做!如今你們不懂,我崔家是眼界窄了,我見顏白如井中觀月,今日管中窺豹,我才知這世間我崔家如蜉蝣見青天啊!”


    崔惠痛苦道:“我老了,今後這一脈就由仁師來接管吧!”


    見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眾人明白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於是有人跳轉話題,指著受傷的護衛和佃民輕聲道:


    “那他們?”


    崔惠深吸了一口氣:


    “就交給他們吧,如果我猜的沒錯,這些人應該都是樓觀學的學子,不管朝廷如何對我崔家,這群孩子的心定是真誠的!”


    “為什麽?”


    “感覺!”


    李泰看著崔家人離開,然後又看著成群結隊的安平縣人拿著工具出來,李泰搖了搖頭,他不懂崔家人為什麽會驕傲到如此地步。


    就算沒有火藥,這個城池裏麵沒有衙門大軍依舊能入。


    真當這五千府兵就隻有五千啊,軍令一下,戰鼓一響,附近州府立馬就能拉起一萬人。


    崔惠要是個聰明人他就應該在這裏申請建造一個縣衙,以崔家的影響力,縣令一職位陛下應該會安排他們崔家人。


    這樣一來,陛下的麵子有了,崔家也不用擔心再遇到顏白的這樣的人。


    不然,隻要今後邊關不安穩,過往的大軍將領一定會學著顏白有模有樣的再來一次,就算再來一次你也說不了什麽。


    門生子弟多又能怎樣?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沒有縣治,大軍入城就是合理的,因為這不是你的私地,之所以成為你的食邑,那也是朝廷的恩賜。


    大義不在你這裏,你就是錯的,悠悠之口,不是所有的讀書人都喜歡你崔家,不怕死,骨頭硬的讀書人多的是。


    隻要把你搞倒,史書當有他一筆。


    “你在想什麽?”


    李泰猛地一哆嗦,回過神朝著顏白笑了笑:“我在想其他家還去麽?”


    顏白搖搖頭:“不去了,有一個人哭就夠了,如果都哭了,他們就會聯合起來告狀,那時候我們就該挨打了。”


    “這次崔家人不會忍氣吞聲,等仗打完,估摸著你我,外加這些校尉將領怕是跟那李衛公一樣被彈劾的連頭都抬不起。”


    “你害怕?”


    李泰笑著點了點頭:“有點害怕!”


    顏白笑著拍了拍李泰的肩膀:“我們做錯了嗎?”


    “沒有!”


    李泰忽然著急道:“等咱們過了幽州,去了大東北,隻要他們願意找我們的問題,我們做什麽都是錯的。


    這是明招,陛下就算有心偏袒我等,也無法做什麽,因為他們早都列好了所有的一切,堵住了所有出現的可能!。”


    顏白看著青雀:“送你一句話?”


    “什麽?”


    “此心光明,亦複何言,別人眼中的你其實並不是你,你眼中的你才是真的你,所以,你為什麽要害怕呢?”


    “可是.....”


    顏白拔出了長劍,笑道:“沒有什麽可是,說不過別人難道也打不過別人,不要讓別人覺得你好欺負,不然別人總是欺負你。”


    “我眼中的自己?”


    顏白點了點頭:“開心點!”


    見顏白去巡營去了,李恪拍了拍青雀的肩膀:“開心點!”


    李泰看著李恪,眼眶又忍不住泛紅,輕聲道:


    “我對不起大兄,崔仁師曾經聯係過我,說崔家願意奉我太子,韋挺也找過我,可他沒有死而是去主持河南漕運事務了,他們都過的好好的,我.....”


    李恪歎了口氣:“朝堂就是利益場,就跟商隊一樣,隻要價格合適,什麽都有可能,所以,看清楚了才是最好的!”


    “走吧,準備去吃飯了,你看你都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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