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去的三支軍馬在西域看風景足足看了五天。


    五天之後他們回來了,隊伍很長,隊伍後有很多的羊,也有很多的馬,還有一群群半大的孩子遠遠地吊在後麵。


    將士們懶得管,他們心裏有點煩。


    這一次看風景抓了好多沒有人要的牛,身形高大,很有力氣,就是那長著金毛的大犛牛不聽話,脾氣暴躁且總想拿著它那大腦袋去撞人。


    這一次看風景沒死人,就是有幾個被這不聽話的大犛牛給頂了,算是此行的傷患了,就算這些犛牛性子暴躁。


    但它們還是被比他們更暴躁的將士們給拉了回來。


    上天給了它尖銳的牛角,牛角就是它的武器,可上天也給了人一雙巧手,雖沒有其他尖銳的武器,但一雙巧手就是最好的武器。


    可拿長槍,可握長刀,還能編織出一條條結實的草繩。


    這些牛都是被這些草繩給綁著,四五個人拉著一根繩,死拉硬拽地讓它們跟著自己一起回赤海城。


    然後再準備跟著大軍一起回長安,拉牛的將士們明明都被撞得七葷八素,就這樣了,拍拍屁股爬起身。


    咧著嘴大笑著說這是一頭好牛。


    有力氣,能耕地。


    顏白看著興奮的將士們議論著怎麽把這樣的牛搞到手回去幫自己耕地就忍不住想笑,又不忍心去打擾他們難得的開心時光。


    不是所有的牛都能耕地。


    雖然自己的記憶裏有聽說過犛牛耕地的事情,但你這抓的是野生的犛牛,是沒有經過馴化的,有這閑工夫去馴化,去教它怎麽耕地。


    不如去教一頭豬。


    教一頭豬,最起碼在有生之年能看到。


    但要馴化這犛牛,估計需要好幾代人。


    這還是最好的最理想的打算,因為犛牛它是一種生長於高原的動物,它們已經適應了高海拔地區的稀薄空氣和幹燥氣候。


    到了平原,由於海拔低,空氣過於稠密,它的肺會受不了的,存活的可能性極低,就算存活了一兩個,能不能幹活還兩說。


    所以說,宰了,剝皮,晾曬牛肉幹是最好的選擇,牛肉幹在長安可是比香料還要的精貴東西。


    長安的市麵上幾乎見不到牛肉幹。


    程懷默封地的牛最容易“摔死”。


    每隔半年都要死一頭,搞得他阿耶每次上朝都要被禦史彈劾,程國公每次都要上請罪的折子,繳納罰銅的懲罰後保證一定會好好地照看耕牛。


    可半年期一到,這次牛沒有摔死,倒是病死了一頭。


    舍不得扔,一家人含著淚吃了一個月的牛肉。


    顏白和程懷默關係好,每當有病死的牛,程懷默都會偷偷的給顏白送去一條牛腿。


    並偷偷摸摸的說這是病牛,沒事不要跟人閑諞,也莫要送人,把人吃壞了不好,自己人吃就行,顏白開心的吃了好幾天牛肉。


    味道真的很好,就是少了點,以至於顏白每次吃完“病牛”之後都緩不過神來,呆呆地看著遠處在地裏勞作的耕牛。


    三支外出看風景的人馬回來了,赤海城就變得更加熱鬧了起來。


    最近一段時間沒有死人,那些膽子本來就大的胡商就變得更加肆無忌憚,他們找了個頭人,去找了阿裏木,想從赤海城這裏買點青鹽。


    他們想帶著鹽往北走走,那裏曾經是突厥的領地,如今歸屬大唐。


    雖然突厥部族已經被拆的七零八落,但那麽大的一塊兒土地上還是生活著很多的部族,他們想用鹽去換點東西。


    等貨物籌備的更多他們就會去長安。


    他們知道,長安除了有點遠之外,真的哪兒都是最好的。


    無論有多少的貨物,隻要進了長安頃刻間都會售賣完畢,上到各種寶石,下到各種皮質首飾小物件。


    在雪域無人問津的東西,在長安都會有人搶著買。


    鹿入林夥長喜滋滋的看著自己眼前的小牛犢子,嘴巴都快要裂到耳根子上了。


    如今仗打完了,昨日回來的路上找了張校尉跟自己掰著指頭算了一下,算了三次,破城、殺敵、繳獲、耳朵......


    把所有雜七雜八的軍功都加了起來。


    算了三次,三次的結果都一樣,這次回長安不出意外的話自己就是校尉了,從八品的武散官。


    雖然僅是一個從八品上的官,但好歹是個官了。


    就是不知道太子六率自己能進去不,聽說那裏夥食好,而且還在長安周邊的大營裏,離家不遠,萬一有了媳婦,也能回家看看,也能趁機要個娃什麽的。


    當初自己阿耶就是跟著陛下,他最大的夢想就是進左侯衛,結果……


    自己就是最好的結果!


    鹿入林拍了拍眼前的小犛牛,越看越喜歡。


    隻要帶回長安,自己就不用花一大筆錢去買牛了,也不枉自己費了那麽多口舌,找了那麽多的兄弟把它拉回來了。


    如今雖然倔點。


    但也沒有關係,用鞭子多抽幾次就好了!


    把牛綁好,鹿入林就開始去登記這次的軍功,鑒於提前知道禦史來了,本次出去遊玩碰到吐穀渾或是敢於朝著自己舉刀的異族人都砍了。


    因為大總管的捷報還沒來,這還算是戰時。


    所以,這些人也都是軍功,隻不過不知道領兵的是誰,歸屬哪個部分,也就不是大部隊了,因此,軍功就不值錢了。


    從懷裏掏出一大串已經發臭的耳朵,鹿入林又美美的看了一眼,臭味令人作嘔,可鹿入林的臉上卻露出了美美的笑。


    軍功就跟賺錢一樣,少賺和多賺都是賺,有一點算一點,沒有人會嫌棄自己的軍功多,都是積少成多。


    “多少個?”


    鹿入林想了想,撓了撓頭:“殺了二十三,這次算五個吧!”


    軍長史皺著眉頭略顯不耐:“名字呢?”


    “鹿入林,鹿角的鹿,入門的入,雙木林,我是長安人,九歲的時候開始進輔軍,如今二十六歲了,算是我.....”


    長史抬起頭看著絮絮叨叨的鹿入林一眼。


    相比於李三、趙四、吳溝子、劉疙瘩,等等這樣的連名字都沒有的軍士,鹿入林的名字算的上很好聽。


    一看就是有文化的名字,一看就是家裏或是親眷裏麵有個不錯的讀書人。


    見鹿入林還在自顧自的念叨,長史趕緊打斷道:“要顯擺回去顯擺去,對了,名字不錯,誰取的?”


    鹿入林得意道:“先前我阿耶在玄甲軍的時候一位長者幫我取的!”


    “你讀過書?”


    鹿入林的笑一下子僵住了,羞紅了臉,訕訕的害羞道:“看過一些書......”


    “哦!”


    長史臉上露出了些許的敬意,語氣也變得和善起來,拱手道:


    “原來是位文武雙全的猛士,可否告知都讀了哪些書?”


    鹿入林羞紅了臉,低聲道:“長安世麵上時興的那些春宮書,春宮圖,小的都看了一些,珍藏的也有,前隋年間的也有.....”


    長史恨恨地低下頭,大聲的怒道:“把戰獲拿出來,記著,今日不一樣,要全部拿出來,自己不能私留,更不能三七分!”


    “吼什麽吼,那些書不是書麽,是你要問的,問了又吼我,真的是,我給你說,那些書賊攢勁,你要看我借.....”


    “閉嘴,我現在問的是戰獲,戰獲,不是問你借書,借書.....”


    鹿入林從懷裏掏出一把帶著血的金銀,歎了口氣,低聲嘟囔著:


    “也就這次運氣好,碰到一個裝牧民的財主,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按照原來的軍規,我們拿三,現在三都沒了!”


    長史冷哼一聲:“嘴夾緊,是錢重要還是命重要?好好地去休息吧,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我就不多言了.


    記住,禍從口出,除了咱們軍侯心疼咱們,剩下的那些雜碎,沒有人希望咱們過的好,回長安也莫要亂說!”


    鹿入林點了點頭:“財不露白,我曉得!”


    說罷轉身離開,長史見鹿入林要走,輕輕咳嗽了一下,低聲道:“海棠梨花春睡圖你有幾冊,秘戲錢你有沒有?”


    (秘戲錢是什麽我不說,說了容易被和諧,有興趣的自己去查哈,嘿嘿.....)


    鹿入林賤兮兮地轉過身,壓著嗓門道:“《海棠梨花春睡圖》我有全冊,秘戲錢不多,不過不良人楠柏皖他手裏多,我和他關係不錯,長史要喜歡.....嘿嘿....”


    “嘿嘿嘿......兄弟哪個坊?”


    “長樂坊!”


    長史一聽鹿入林住在長樂坊,心裏頓時了然,長樂坊緊緊挨著宮城,能住在這裏的,那絕對是祖上跟著陛下打天下的那一批人,笑道:


    “回去請鹿兄弟喝酒?”


    “嫂子不在家?”


    “嫂子還在娘胎呢,我這是學技術.....”


    “哦,回見!”


    長史點了點頭,露出一個男人之間才懂的笑:“回見,這次算你五個軍功,我那裏耳朵剛好多了三個,就給你了.....”


    就在這時候,一匹馬朝著赤海城瘋狂衝來,人未到,聲先到:“大捷,大捷,我軍大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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