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的軍令一下,整個長安立刻就動了起來。


    上一次打仗明明就是四五年前的事情,可像是過了好多年,看著朱雀大街上來回奔馳的軍馬,長安猛地一下醒轉過來,就像大夢初醒般。


    哦,要打仗了!


    市麵上的酒突然就沒有了,糧食價格也有了輕微的波動,有些黑了心的商家想借此屯糧,準備大賺一筆。


    糧食還沒收多少,人就進了大牢,上午被抓的,下午的時候腦袋就掛在東市門口。


    軍令一出,原本懶散的長安就變得崢嶸起來,就像是一頭蘇醒的猛虎,那無情的眼睛已經睜開了一條縫隙,瘋狂地往外迸射出寒光。


    數千穿戴整齊的府兵齊刷刷地站在兩個衙門口,齊聲請戰。


    長安彌漫著炒麵的香氣,縣衙已經下達了軍糧采購的軍令,每個坊都領了份額。


    分攤到每家每戶,每家每戶會把麥粒,粟米,糯米炒熟,然後將其磨成粉,最後由坊長統計,送到縣衙。


    這些香氣下的糧食就是將士們的軍糧。


    軍令已經下達到了各州府,如今軍隊已經開始朝著涼州方向進發。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就是最簡單的軍令,禦史已經在騎著馬到處跑了,沒有人敢在這個事情上有心思,不然就是一刀。


    禦史這個時候可是掛著刀的。


    等顏白來到兵部的時候,才發現光長安和萬年兩縣都有近六千府兵準備去吐穀渾。


    事實上,這還是在籍的府兵,那些沒有戰事時候種地,有戰事準備打仗的府兵更多,剛才衙門口請戰的都是這些人。


    因為他們得知太子殿下也會隨軍督戰,他們覺得此戰必勝,如此,這一戰就是去撿功勞。


    四五年前,如日中天的突厥都一戰而勝,滅其朝食。


    那麽滅一個處於苦寒之地的吐穀渾又有何懼之?


    顏白其實不願意來長安,但如今不來不行了。


    侯君集已經動身去了洛陽,等他把那裏的府兵召集起來之後就會直接朝著涼州進發,長安他是不會回來的,兵部他也是不會管的。


    兵部侍郎陸爽又是文官出身,雖會管理兵部,論威望,他比不上顏白,哪怕顏白兩年未曾踏入長安一步。


    走到兵部,顏白發現有個穿著明光鎧的人在大吼大叫,聲音賊大,身邊圍了一群官員,鬧哄哄的不像個樣子。


    聽了一會兒,這個人是來要馬的,一次要五百匹,除此之外還要軍械,還要挑五百上過戰場的府兵,說什麽他要帶著他們一起去撈功勞。


    顏白好奇這要打仗了,要軍馬都要到了兵部了?


    顏白想了想,歪著頭好奇道:“昭甫,這兩年你在長安看祖宅,這個人是誰?兵部新來的?”


    顏昭甫搖搖頭:“小叔,我並不認識。”


    顏白看了一圈,鼻孔微微發出一聲冷哼,聲音不大,但落在在場兵部官員的耳朵裏那無異於是一道驚雷。


    就在兩年前,也是這樣的一聲冷哼,然後兵部從上到下都清洗了一遍。


    如今又是這一聲冷哼,眾人不可置信的回頭,然後不可置信的瞪大了雙眼,顏白見狀冷哼一聲,抬腳往前走,一邊走一邊冷笑道:


    “長安忙的不可開交,兵部吵得不可開交,看來這兩年大家依舊沒有什麽長進,莊楠呢,滾出來說話,發生了什麽事兒?”


    莊楠從人群擠了出來,快步走到顏白身前,恭敬道:“顏侍郎,您回來啦!”


    “我問你怎麽回事兒?”


    莊楠趕緊道:“回侍郎的話,公孫振威副尉來兵部要人,要馬,還要軍械,流程不對,被下官等人擋回,他不願意,說什麽戰時要特事特辦,說下官等人耽誤了戰事要吃罪……”


    “公孫振威副尉?從六品下的官職,在兵部大吼大叫?這麽大的本事?”


    莊楠苦笑道:“顏侍郎,公孫振威副尉是鄅國公府上的郎君,來兵部拿著的是長平郡公的手令,尚書去了洛陽,陸侍郎去宮中議事。


    因為有手令,下官們吃不準,又不敢壞規矩,因此就惱了公孫振威副尉……”


    顏白點了點頭,鄅國公就是張亮,去年成了工部尚書,他府上的郎君,還姓公孫,如此來說就是假子,也就是幹兒子。


    顏白轉頭看著公孫振威副尉,眯著眼笑道:“鄅國公是你阿耶?敢問這位副尉叫什麽呢?”


    “公孫節!”


    說罷,他朝著顏白拱拱手道:“我要人馬器械,我要去戰場。


    顏侍郎,您也是軍中悍將,軍情緊急想必你也深有同感,還請行個方便,待下官歸來時,一定會為略備酒席,為今日的粗鄙表達歉意。”


    顏白深吸一口氣:“知道兵部是什麽地方麽?沒有三省的紅批你就敢來兵部要人,要馬,要軍械?


    你一個從六品下的官職來兵部大喊大叫?真的以為侯尚書不在,仗著自己從鄅國公府上來很厲害?腦子呢?”


    “趁我念在和鄅國公有些恩情,你趕緊離開,今日之事我會親自去找鄅國公問責,滾吧!”


    公孫節來之前已經誇下海口,長安的眾多弟兄已經在外麵等候。


    這一次自己要弄到人,弄到馬,弄到上好的軍械,阿耶的名字的確好使,又恰好兵部的三位管事人不在,其餘人又都在忙著,一路暢通無阻地進來了。


    今日自己若是灰頭土臉地出去,怕是讓兄弟們笑話一輩子。


    公孫節拱拱手,麵無表情道:“下官也是為國效力,還請顏侍郎通融一下。”


    顏白搖了搖頭:“通融一下?你也是四品麽?你也配麽?


    看在鄅國公的麵子上趕緊走,如不是我身在守孝期,不願動手,你現在就該是躺在這兒了,走吧,這裏不是你逞英雄的地方,真要有血氣,那就趕快去戰場,晚了,湯都沒有了。”


    公孫節站著不動。


    顏白笑了笑,這貨還真是個愣頭青,不會真的以為假子就是親兒子吧,狂妄自大到這種地步。


    推己及人,張亮對這些假子的教導的確不怎麽樣,也難怪禦史總是彈劾他,這樣的人不彈劾實在沒天理了。


    轉身朝著公孫節走去,公孫節看著顏白慢慢地逼近,眼神有些閃躲,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右手也不由自主地搭在刀柄上。


    顏昭甫見狀歎了口氣,這人好沒有腦子,這刀子要是抽出來,腦袋也就別要了。


    公孫節被顏白逼得連連後退,就在退無可退的時候顏白一腳狠狠地踹在公孫節的肚子上。


    哪怕穿著光明鎧,但也沒擋住顏白這憤怒的一腳,公孫節捂著肚子跪倒在地,咬著牙關,吸著涼氣。


    “來人,給吊起來。顏昭甫你去鄅國公一趟,告訴鄅國公,就說公孫節今晚就不回去吃飯了,真是丟臉。”


    公孫節恨聲道:“顏侍郎,我是西征的將士,侯尚書任命的,你這麽做合適嗎?你就不怕得罪鄅國公府麽?”


    顏白上前一步又是一腳,直接踢在公孫節的頭盔上,公孫節原地轉了一個圈,眼前全是星星,隻聽顏白道:


    “將士?不不,你現在不是了,本官已經給你除名了,至於我合不合適,那是陛下說的算。”


    “還等什麽啊,吊起來,給我吊到最外麵,百官出入的皇城大門口……”


    坐上許久沒坐的位置,顏白從懷裏掏出一封折子交給了莊楠,莊楠一看皮子上的三個字拔腿就朝著宮裏跑去。


    半個時辰不到,宮裏就送來虎符和官印,顏白也又多了一個官身——涼州都督。


    在大唐,戰時都督的角色非常關鍵,朝廷任命就顯得尤為謹慎,一般都是親王或非常親近之臣的遙領。


    戰時坐鎮後方,受行軍大總管約束,卻有專行權,後勤保障,但民政卻是依舊歸刺史管,戰爭一結束,這個任命也就結束了。


    “陛下,涼州要地,不光有吐穀渾,還有吐蕃,突厥,戰事一起情況複雜,宜壽侯擔任都督是不是有些.....”


    李二擺擺手,頭也不抬道:“再複雜,能複雜過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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