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七,萬裏無雲,陽光明媚,天空瓦藍瓦藍的,這是顏白特意找李淳風挑的好日子,專業的事兒找專業的人準沒錯。


    自從越來越多的人知道政道坊重建是李淳風道長看的日子以後。


    長安城內道觀香火突然就旺盛了許多。


    雖然都是看日子看風水的小活兒,但是這點小小的改變也讓李淳風欣喜若狂。


    每隔三個月他都會把所有的觀主召集到樓觀道院,耳提麵命地告訴他們莫要做惡心人的事兒,莫要重蹈佛門的覆轍。


    隨著鍾聲響起,越來越多的長安百姓走出家門,拖家帶口地朝著朱雀門走去,朱雀門這邊已經遍布左右侯衛的人。


    一條條麻繩在人群和賽場之間劃出了一道道明確的間隔線。


    在賽場內一排排板凳把賽場圍成了一個圈,這些就是顏白準備的貴賓席,是專門為那些勳貴準備的。


    別看就一條板凳,但是能在賽場內看和賽場外踮著腳看那是兩種感受。


    勳貴為什麽是勳貴,要的就是高人一等,我坐著,你站著,我就是和你不一樣。


    這就是身份。


    開始的時候這個貴賓席座位實在是不好賣,但自從昨兒一大早左右侯衛接管了長安城防以後,這貴賓席的座位就越來越好賣了。


    各府的管家直接拎著錢,排著隊,要買個位置,那買座位的管家多得嚇人,比參加比賽的選手還多,目的就是一睹天顏。


    就拿吏部來說,光這一個部門就接近四百名官吏。


    不算三省,不算崇文館,不算國子學,不算長安萬年兩縣,光這六部的官員加起來都接近三千人。


    這三千多人裏麵有八成的官員是沒有近距離接觸過皇帝,超過九成的官員這一生可能都沒有機會跟陛下說過一句話。


    有這麽一個露臉的機會,那哪裏能放過,有的買來自己坐,有的買來是為了近距離的給自己家的子嗣加油打氣。


    但更多的是買來送禮,送給上官,送給需要自己巴結的人,沒辦法,官員多,座位少,衙門就隻準備了五百條板凳,都這還好多是借來的呢?


    所以,官多,位置少,搶到了送禮那真是別出新意,且拍馬屁能一次到位。


    所以,在一處酒樓裏,你就能看到各府的管家為了一條板凳開始了麵紅耳赤地飆價。


    對此,負責人顏白曾表示,在長安千萬不要貪汙受賄,不要讓禦史抓住了小尾巴,這可能是你為官的終點。


    但是一條板凳除外,如果說有如此受賄的方式,那麽,坐上板凳的都要抓到大理寺。


    不是貴賓席買不起,而是別人送得更有性價比。


    你今天買的不是一個座位,而是你對太子和皇上的一片心意。


    至於那些有靠背的椅子就別想了,靠近箭靶的是禮部官員坐的,他們是令官,也就是裁判,也是李崇義找來的小弟。


    都是從七品,從八品的芝麻小官,人家李崇義是從五品的禮部員外郎,高了可不是一個等級,上官的話你不聽,那是不給麵子。


    再說了,人家阿耶河間郡王還是禮部尚書呢,這些官員今後要在禮部混還就真的聽他的,不過李崇義也不白讓他們幹活,今年過冬的煤李崇義都差人送過去了。


    當然,顏白也明白做人的道理,當晚就偷偷摸摸地加了不少高腳椅,並把代表入場的竹籌送給了相好的幾家。


    如史家、李家、尉遲家、程家、李道宗家、段家,以及連家主都在蘭州的薛家。


    不過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江湖,李景仁拉著二囡嘰裏咕嚕說了好久,趁著師父不注意,二囡抓了一把就跑。


    顏白看見了,不用想就是李景仁想去顯擺了,想想也就算了,無非就是幾個板凳的事情,又不是要命的大事兒。


    看著陳書崖整理好的賬目,顏白不得不感歎,這些官員是真他娘的狠啊!


    眼看著太陽越升越高,咚咚咚的鼓聲響起,按照規矩,這個鼓聲得響三百次,平康坊的姑娘們踩著鼓點魚貫而出,走到賽場中間規規矩矩地站好。


    與此同時宮廷的樂隊已經擺好了架勢,看著樂隊樂師那不情不願地委屈模樣,李崇義沒好氣道:


    “打起精神來,陛下就在人群裏。”


    眾人隻覺得精神一振,臉上頓時露出了笑容,小眼睛咕嚕嚕地亂轉,都想看看陛下在哪兒呢?


    三百鼓聲落罷,大鼓咚咚地響起,聲音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急促,鼓聲震天響,聲傳上百裏,氣勢雄渾。


    就在激昂的鼓點已經到達了頂端的時候,鼓聲戛然而止,猛士打扮的李崇義帶著猙獰的麵具跳上高台,猛地一聲大吼:


    “吼,受~律~辭~元~首……”


    已經準備好的樓觀學子和分布在各處的不良人猛然一跺腳,轟的一聲響後,吐氣開聲道:“吼,相將討叛臣!”


    不是李崇義不想找國子學的,奈何去了,人家一聽,一句小道爾,去休去休,就把李崇義給噎了個半死。


    連國子學祭酒令狐德棻的麵都沒見著,李崇義轉頭就找到了裴行儉,不好意思的說明來意。


    原本沒抱希望,不承想好使,裴行儉當下就答應了。


    心願得了的李崇義臨走時拍了拍裴行儉的肩膀,大言不慚地的告訴裴行儉,讓他在吏部囂張些,出了事就找他,隻要不惹長孫無忌,其他的他都能擺平。


    就在眾人議論之時,咚的一聲鼓聲讓眾人心頭一顫,這時候混在各處的官員以及左右侯衛的府兵也反應過來了,猛地就站直了身體:


    “鹹歌破陣樂共賞太平人!”


    激昂的鼓點再次響起,李崇義揮舞起了手中的旌旗,再度大吼,這一次,不用招呼,所有人的心都已經被這鼓點帶動,半個長安都在高聲大吼:


    “受律辭元首相將討叛臣 鹹歌破陣樂 共賞太平人……”


    等吼聲慢慢停歇,等射藝選手搜身之後開始聽號入場。


    眾人對本次運動會的期盼也到達了頂點,平康坊的姑娘們開始跳起了大氣的舞蹈。


    動作一改先前的嫵媚柔情,變得大開大合張弛有力,跳舞的女子容貌嬌美,動作卻幹脆而利落,柔美和雄渾相交,很是符合長安人的口味。


    一陣陣的叫好聲此起彼伏。


    李二站在人群中,笑著拍了拍李承乾的肩膀,他看著無數商家舉著布幡摘牌在空中晃動。


    李二緊緊地握著長孫皇後的手,他發現如此長安才是他最想看的長安,他看了一眼宮牆,看了一眼不遠處也抬著頭看著天空的零零一號選手。


    李二嘴角的笑意越來越大。


    又是一陣急促的鼓聲,令官扯著脖子大吼道:“安靜,比賽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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