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家莊子的狗叫聲都沒有停過。


    清晨一大早,莊子裏麵的炊煙還沒有升起,門口的橋頭就整整齊齊地站著十名帶著黑眼眶的學子。


    他們望著這十幾條黑狗虎視眈眈地站在橋頭另一側,眾人大氣都不敢喘,恭恭敬敬地站好。


    當一隻很大很大的貓,帶著七隻跟它長得差不多的貓,走著貓步慢慢悠悠地晃了過來的時候,十幾條黑狗瞬間陷入一片寂靜當中。


    自覺地趴在地上,露出肚皮表示臣服。


    大貓看都懶得看它們一眼,徑直跳到橋墩子上。


    迎著陽光,開始洗臉。


    伽羅起了個大早,拿著溫熱的毛巾在給顏白洗臉。


    一雙水潤的大眼裏麵滿是愛意。


    短短兩日她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嬌豔如花,皮膚水嫩的像那月子裏麵的娃一樣。


    顏白也大有改變,精神正好,坐在那兒,正在聆聽大管家許巷叔匯報莊子的收益,以及書院的花費用度。


    書院的花費讓顏白心疼,不但把這些年賺的錢花得一幹二淨,裴茹的嫁妝錢都快要花完了,就這還不止。


    甚至連李恪和青雀都往裏麵投了不少錢,好在書院的建造已經到了收尾。


    這倒是讓顏白覺得這錢花得還是很值得的。


    建造書院其實花的錢不多,書院近七百名學子的花費才是最大。


    再加上顏白不是一個得過且過的人,樓觀學的學子不但吃得好,穿得也好,連騎射課都是用得最好的室韋馬和突厥馬。


    “大郎,除了水泥,煤石生意今年收益漲幅不大,長安洛陽這塊兒因為背靠皇家是咱們家說的算。


    可往北關內道,河東道,往東的河南道的煤石收益已經開始銳減,各家已經開始自己製作售賣。”


    顏白聞言輕輕點了點頭:“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關內道有房氏,河東道和河南道有那些世家。


    這本身就不是很難的東西,黃土煤石的比例稍微琢磨下就能琢磨出來,咱們能賣這幾年已經很不錯了!”


    許巷看了顏白一眼,擔憂道:


    “運煤船走渭水,進而入長安,如今漕運裏有些人覺得這幾年咱們給的價格低了,也開始陽奉陰違了,頭人不止一次地說要提高些酬資。


    因為大郎您不在,我找借口給打發了,依小的來看,酬資的事兒倒是小事兒,無非就是多幾個銅板的事兒而已。


    可是誰給他們的膽子讓他們敢和一國侯商量這就很耐人尋味了!”


    許巷說罷,突然輕聲道:“大郎,要不要去長安走動一下,這裏牽連的勳貴挺多。”


    顏白歎了口氣,擺擺手:“不用那麽麻煩,走動得越多,人情世故越多,雖說人這一生離不開不了人情世故。


    但是我覺得,既然有利益的牽扯能避免就避免,免得哪天一個不合適,鬧成了冤家。”


    “大郎的意思是?”


    顏白沉思了片刻,突然發出一聲嗤笑:“別忘了我還有一個少府監右監的官職在身。


    這個官職說的難聽些就是陛下的管家,專門負責給陛下弄錢的,當時我還在想,我縣令做的好好的,陛下突然讓我兼任少府監右監一職。


    現在看來,咱們的陛下怕是早都料到了今日,他很早的就把這布局好了。


    隻要陛下願意,這些都是小打小鬧而已,所以說,求人不如求己,這事情不難做,難做的是咱們缺人,缺可靠的人。”


    許巷笑了笑,這些日子的擔憂不翼而飛:“莊子裏倒是有些人,大部分都跟著大郎去過突厥,如今有的不安分了。


    不愛種地,想著再掙一筆快錢,想著什麽時候再跟著大郎去戰場上走一朝,再混一些功勞,換些賞賜錢!”


    說罷,許巷有些擔憂道:“唯一不好的都是自家人,忠心沒有問題,就怕會招來很多非議。”


    顏白擺擺手:“俗話說,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國子學都隻招功勳之後,我用點咱們自家人,又有何不可。


    剛好衙門才清除一批人,再加上我手裏有些官職,去問問,把願意做事兒的名字給我,趁著不忙,這幾日我就安排好。”


    許巷點了點頭,轉身就去安排了。


    片刻之後,挺著肚子的裴茹走了進來,好看地刮了顏白一眼,笑道:“郎君昨日睡得可好?”


    顏白不敢看裴茹的眼睛,總覺得像是做賊心虛一樣,錯開對視,牽著裴茹的手,站起身來:“我一直不想讓咱們家往世家這一步去走。


    可到了今日,咱們還是邁出了那一步,說實話,我都不知道,我今日的決定是對還是錯。”


    裴茹緊緊地握著顏白的手,笑道:“對與錯我不知道,我就知道,老爺子說過。


    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他們都在做,我們做不是有異心,而是為了自保,郎君寬心就是。”


    “對了,大郎,今日突然來了很多的學子在莊子前,要不要去看看?”


    顏白笑了笑:“前幾日的馬屁沒有白吹,這些年總算是把樓觀學的名氣打了出來,告訴王玄策,讓他去接待,合適的都留下。”


    “大郎不去看看麽?”


    顏白搖搖頭:“讓王玄策和李元嘉去吧,趁著今兒有時間,咱們帶上一壇酒,去看看裴老爺子。


    他一個人住那兒怪可憐的,剛好去看看,咱倆一起去陪著他說說話,跟他解解悶。”


    “嗯!”


    裴茹喜滋滋地應下,轉身就吩咐紅泥去準備美酒去了。


    片刻之後,王玄策和李元嘉走到了橋頭,吆喝了幾聲,莊子裏麵的狗全部都散去,王玄策拱拱手道:


    “歡迎諸位英才來我樓觀學,若是招待不周,還望各位海涵,各位世兄,裏麵請!”


    戚禾看著王玄策的穿著不由的又看向了自己腳上的草鞋,深吸一口氣,跟著前麵的人,一步一步的朝著樓觀學而去。


    眾人進入了樓觀學,此時還未下課,但是朗朗的讀書聲卻讓眾人心頭一緊。


    不由得端正身姿,一邊側耳傾聽王玄策的話,一邊悄悄地打量著自己所見到的一切,戚禾也同樣如此。


    可他現在內心滿是驚愕,他以為樓觀學充其量就是三四間屋舍,充其量也就幾十個學子而已。


    就剛剛在高處的一瞥,戚禾發現自己錯得離譜,十多個學堂裏麵坐得滿滿當當,就在這時,隻聽王玄策道:


    “剛才我們路過的是啟蒙班,這個班孩子小,有五歲的,也有七歲的,都是從未讀過書的孩子,如今正在學習認字和讀書。”


    說著,王玄策停住腳步,指著裏麵正在講課的李恪說道:


    “講課的這位小先生是顏第二,本來這節課該是越王李泰來講,但因為越王在前幾日回長安,所以這幾日的課暫且都是由咱們的秀才公來講得的。”


    這時有人忍不住道:“王師兄,也不瞞著您,我來這兒就是想讀書的,您告訴我一句實話,在這兒求學真的不用束修麽?”


    王玄策淡淡一笑:“諸位先別急,再有片刻就下課了,如果大家心裏有疑問,一會兒自己去問就行,來,跟我走,我帶大家去看看陛下種的樹.....”


    “這樓觀學三字可是陛下禦書,所以,這裏入學雖沒有國子學那麽苛刻,那樓觀學也是有條件的,不是誰想進就能進的.....”


    眾人心頭一凜,心裏不由得多了些希望,也多了幾分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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