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白在衙門做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宮裏。


    想想也明白,整個長安就是一座大營,李二就是坐在營地最深處的那個大將軍,又如那班主任,狗腿子極多。


    任何風吹草動,隻要他想過問,那就沒有他不知道。


    所以在顏白出了衙門準備回家的時候,一個小內侍已經安安靜靜地站在衙門口了。


    顏白歎了口氣,本想著早些回家,看樣子又得等好久了。


    怎麽一回到長安就不自由了呢?


    不在長安的時候想,趴在那冰天雪地裏麵的時候,顏白都覺得凶巴巴的李二是可愛的。


    可等現在回到長安,顏白突然覺得如果沒有求活的那一段時日,西域除了冷點其實也不錯,最起碼沒有人對自己呼來喝去。


    怪不得西域部族都想當王呢?


    想必他們也不願意被人呼來喝去,而是想變成把別人呼來喝去的那個人。


    在太極宮的一處偏殿,顏白見到了李二,幾個月沒見李二沒有什麽多大的變化,就是看著比先前富態些。


    倒是跪坐在一旁的李承乾變化蠻大,臉頰有了肉,穿的也很正式,眼睛裏麵也有了光。


    見到顏白,他歪著頭笑了笑。


    右邊一旁的長孫無忌也笑眯眯的看著顏白,先前衙門裏麵的事情好像跟他無關一樣,顏白也朝著長孫無忌笑了笑,捫心自問,顏白覺得自己笑得沒有長孫無忌那麽的自然隨意,雲淡風輕。


    殿內,慕容順在小聲地哭泣,澹台思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仿佛一入定的老僧。


    李二不斷地打量著行禮的顏白,過了好半天才笑道:


    “黑了,瘦了,不過倒也多了幾分不怒自威的氣質來,不錯,不錯,這萬裏路行得值。”


    顏白偷看了一眼李二,正想著如何回話呢,殿內的哭聲突然大了起來,慕容順突然跪倒在地,放聲大嚎,悲戚道:


    “尊敬的天可汗陛下,就是這宜壽侯把我擄來,這一路對我百般地折磨,更是逼著我挑起了吐穀渾吐蕃還有大唐之間的矛盾。


    陛下,您是知道的,武德年間我是被太上皇老人家親自派人送回去的,如今……”


    顏白聽著這慕容順的哭嚎一股子無名怒火從心中升起,都這麽大的一個人了,怎麽如潑婦一般胡攪蠻纏。


    光在那兒嚎,一滴眼淚都沒有。


    見李二也頗為無奈,顏白信步走到慕容順身前蹲下身。


    慕容順聽得腳步聲,哭聲一停,捂著臉哭嚎的雙手突然撐開一道小小的手縫,透過手縫見來人是顏白,身子一抖,哭聲又起,而且更加地淒慘。


    顏白掰開慕容順捂臉的雙手:“眼淚呢?”


    慕容順略顯尷尬,俯身拜倒在地:“陛下,您要為我做主啊!”


    顏白心煩不已,在眾人驚愕的眼神中,顏白一把抓著慕容順的後領,拖著他就往殿外走去,一邊走一邊喝道:


    “要哭是吧,沒有眼淚是吧,來來,去殿外,我今兒非要讓你掉幾點眼淚……”


    慕容順大驚,沒有想到這顏白敢當著大唐陛下的麵竟然直接要揍他,他一時間大為惶恐,驚呼道:


    “陛下啊,陛下啊,我敬愛的天可汗陛下啊……”


    “顏墨色你給朕住手!”


    殿內突然傳來一聲怒喝,見李二發怒了,顏白鬆開了手,垂下腦袋,隻聽李二繼續道:


    “目無法度,在蠻荒之地呆久了你人也變成野人了是吧,罰俸一年,回去好好的反省一下。”


    顏白聞言一愣,苦笑道:


    “陛下從武德九年到現在,臣都沒有領過俸祿,也不知道俸祿除了錢還有什麽。


    對了,陛下,是罰貞觀四年的俸祿還是今年的,去年的時候我不在,您發了沒?如果沒發就別發了,一抵就算了,臣認了!”


    說罷,顏白低下頭朝著慕容順露出一個你懂得笑臉,又把慕容順嚇得一哆嗦,哭聲突然變得更大了。


    他突然發現大唐陛下並沒有責罰顏白,而且如今這長安還是顏白的地盤,以後不得欺負死啊。一想到此,他心裏對以後日子更是忐忑。


    心裏悲切,這次是真的哭出聲來了。


    李二聞言突然覺得有些繃不住了,嘴角不停地顫抖,他猛地一甩長袖,轉過身看著顏白:“聒噪!”


    慕容順一下子就停止了哭聲。


    李承乾更是不堪,低著頭笑的渾身發抖。


    顏白聞言拱拱手,算是認罪,然後說道:“陛下,這次從西域回來給您挑了幾匹好馬,回頭就送到宮裏來。


    給皇後娘娘也挑了些寶石玉器,都是有年頭的好東西,太子呢也準備了,別看那地兒又大又窮,但是好東西卻是不少。”


    長孫無忌聞言笑道:“宜壽侯,上下尊卑,這應該叫做上貢,而不是禮物。”


    顏白轉過頭好奇道:“我不是邊官守將,也不是攜皇命出行。


    我就是一個晚輩,晚輩出去一趟給長輩帶點東西不是禮物是什麽?


    上貢?那明日我給宮裏上貢點煤石您看行不?我這萬年縣就這個最多,如果不行我再加幾包水泥,這是仙遊特產。”


    長孫無忌苦笑,他沒有想到這顏白竟然如此的胡攪蠻纏。


    李二聽著顏白滿是刺的話語,歎了口氣:“商隊一萬人不行,這個人數需要從長計議。


    如果長久地互通有無,這個一萬人說不定就會變成一個大部族,日後說不定對我大唐不利,對我邊關不利。”


    顏白聞言笑道:“陛下,這個臣也考慮到了,這些人肯定是太多了。


    這次把他們都請來長安其實也是見見世麵,待他們回去之後就會把我大唐有這麽一個好地方就會告訴更多的人。


    一傳十,十傳百,到時候更多的商隊就會來我大唐行商,我們用我們剩餘的,來換他們剩餘的....”


    李二見顏白說的多,揮揮手,好久不見的剪刀內侍笑著走到慕容順的麵前,伸手虛引,慕容順就跟著剪刀離開偏殿。


    但顏白注意到澹台思還留在殿內。


    李二突然問道:“顏白,朕見你和商人走的頗近,朕想問問你對商人怎麽看?”


    顏白想了下,知道這是要問事兒,認真答道:“他們也是人,雖說行商是賤業,但誰也不可否認我們生活中是離不開他們的。


    衣食住行,貨物的運送,買賣的形成,信息的傳遞離不開他們,所以,在臣的心裏他們也是人。”


    李二繼續問道:“可是世人總說德行不好,貪利而不義,不仁而富,如何說?”


    “陛下臣要說,存在即合理,商人的存在是合理的,那這些對商人的評價也是合理的。


    臣認為最大的原因就是不事生產所造成的,如果越來越多的人投入到商業中,必定導致大量土地拋荒……


    這些東西說起來實在太多,天色不早了,臣子也還沒回到家,不如先讓臣回家,等臣子吃飽喝足之後把這些寫出來,供陛下一閱如何?”


    李二不知道為什麽,沒見著這小子怪想的,可等見著了卻又忍不住想打,說話說一半不說了,自己可正等著呢,不講了,要回家,要吃飯?


    可一想到顏白從回到長安還就真的沒有回到過家,心裏一軟,擺擺手:“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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