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聚寶盆盆地出來後,七千多人的隊伍變成了九千出頭,懷遠交接的軍令之後,聚寶盆這塊地就歸屬於靈州大都督薛萬徹治下。


    在這裏顏白按照軍令領了三千匹戰馬。


    在城守劉明達盛情下,顏白收了一匹毛色烏黑的草原馬,作為交換,顏白自然也把聚寶盆有一口鹽泉的消息告訴了劉明達,兩人此後的交談就很愉快了。


    作為少府右監,顏白和劉明達把食鹽產出協商出了一個六二二分成的合約,朝廷六,靈州大都督薛萬徹二,顏白二。


    在懷遠短暫地停留之後,大軍一路南下,到了靈州城之後九千多人的隊伍又變成了七千多人。


    過了靈州城,上了官道,往下的路就好走多了,踩在地上泥土也不冒泡了,也不漬水了,也不怕突然踩到泥潭裏了。


    加上戰馬很多,兩人一騎速度一下就提高了很多。


    路過慶州,寧州,邠州,回家的府兵越來越多,每到一處縣衙就有上百人離去。


    在縣衙組織的歡迎儀式裏,他們抱著同鄉的骨灰,朝著顏白等眾人鄭重地抱拳,抬著頭,在鄉親的恭賀聲中隱入人群。


    來時悄無聲息,離開的時候也悄無聲息。


    顏白歪著腦袋想了想,他發現自己竟然記不住他們的臉了,隻記得他們向自己告別的時候都有一模一樣的笑容。


    他們用命搏取功勳,也獲得了不用繳稅的權利。


    等李二獻俘太廟之後,他們的封賞會由兵部和禮部直接下發,他們的功勳在衙門裏也會有專門的記載作為憑證。


    用李晦的話來說,活著回來的,此後他們無論收多少糧食都是他們自己的。


    看著顏善偷偷地抹去眼淚,顏白拍了拍顏善的肩膀:“你的眼淚,讓這春風都變得悲傷起來了!這是他們的追求,也是他們為之拚命的夢,我們應該為他們開心,如代國公所說,這天下會安定三十年,他們能好好地活三十年!”


    人數每日都在減少,慢慢地由七千多變成了二千多,這二千多人裏麵有百十來個人是長安的府兵。


    有二百戶是原先被突厥擄走的匠戶,如今他們接受了顏白的邀請,他們願意跟著顏白去顏家莊子落戶。


    剩下的人全部都是校尉,這次他們跟著一起回京麵聖,然後遊京,接受皇帝陛下的賞賜。


    李晦把野核桃咬得咯吱響,為的就是那一點點的果肉幹,他貪婪的把顏白給的兩三個幹核桃吃完,意猶未盡的拍拍手:


    “小白,還有麽?”


    顏白搖搖頭:“就三個,全部都給你了!”


    李晦狐疑的瞅著顏白:“真是的,有這些東西你不早點拿出來,實話說是不是顏善那次偷偷的給你帶過去的,然後你偷偷吃,沒有告訴我,也沒告訴小雞?到了這裏心生愧疚,所以你才給了我三個?”


    顏白攤攤手:“我也是才拿到,對了,你喜歡吃豬頭麽?”


    李晦舔了舔嘴唇:“怎麽?你能變出來?”


    顏白指了指遠處一個用青石堆砌的一座帶著碑文的大墳,認真道:“喏,那不就有?你要想吃我去給你取。”


    李晦呆呆的看著顏白,嘴巴張得大大的,不可置信道:“你給我的那三個核桃也是……?”


    顏白點了點頭:“對啊,那會我路過一個墳頭,看著這核桃挺不錯,我就問我可不可以拿幾個嚐嚐,結果他沒說話,沒說話不就是默認了。


    我就告罪了幾聲,就隻拿了三個,想著你愛吃,所以就都給你了!”


    李晦伸手扣著嘴巴,怒吼道:“顏墨色,我恨死你了,他半夜要是來找我,我就說是你幹的,我給你說,我可是……”


    顏善騎在馬上,輕聲道:“《東周列國誌》第七十九回裏說:及祭之期,定公行禮方畢,即便回宮,仍不視朝,並胙肉亦無心分給!


    胙肉可以吃的,也是要一定身份地位的人才可以享受的,無妨,無妨!”


    李晦痛苦道:“我吃的不是肉,是幹果啊!再說了,及祭之期人家那是祭天地,祭祖宗,這是祭鬼神的!顏白我恨死你了,我恨啊,我恨啊……”


    顏白受不了李晦的喋喋不休,舉起手:“陪你釣魚兩天!”


    “恨啊,我恨啊……”


    顏白咬咬牙:“五天!”


    “我恨啊……”


    “七天,這是我最後底線了!”


    李晦突然止聲,笑道:“成交!”


    說罷他朝著顏白擠擠眼:“我最喜歡幹棗,你是在哪位先輩麵前拜見的,遠不遠,不願就快帶我去,我這人最是懂禮了,容我去告罪一聲,順便看看他老人家!”


    顏白呆住了,他沒想到李晦竟然反客為主了。


    走到了三原,顏白看到了李靖,看到了李績,看到了尉遲,他們自然也看到了顏白,李績看著曬得跟個黑木炭一樣的顏白拍著大腿大笑道:


    “呦,我們的大詩人,我們的如玉小郎君,今兒這一看真是順眼了不少!”


    李晦顏白等人趕緊下馬拜見,跟著顏白去見禮的那一群校尉頭一次隔這麽近見到這麽多的國公大總管,激動得走路都有些飄,都是一群殺才。


    這時候連個囫圇話都說不出來,就知道抱拳行禮。


    顏白見總喜歡停留在李績肩膀上的那個嘴賤的鳥不在了,心裏開心得許多,心道這賤鳥一定是在北方凍死了,讓它嘴賤,讓它喜歡罵人,這些好了吧!


    回不來了!


    念頭還沒落下,遠處就傳來了它特有的聲音:死馬,死馬,這死馬臭死了!


    李靖瞟了一眼顏白,略有不滿道:“你先走五天,結果還是我們先到,你這一路走得可真是磨磨嘰嘰!”


    顏白笑了笑,輕聲道:“住在罐子的兄弟太多了,走得慢點他們也安穩點,走得慢點也好讓他們看看他們打下來的國土!”


    李靖唉了一聲轉身就離開:“你這小子說的話讓人聽著難受,時候不早了,早些歇息!”


    顏白最怕李靖讓人早些歇息,他給顏白說了兩次,害得顏白腿軟了兩次,這一次又來了,不知道這馬上就要到長安城了他想做什麽。


    又或是偷襲誰!


    造反?


    一想到要是這結果顏白還真有些激動,他真的很想知道是李靖厲害些,還是李二厲害一些!


    尉遲敬德看著顏白嘴角的壞笑,忍不住有些莞爾:“不是大總管說你,我都想把你捶一頓,我們在這兒待了三天你才到,害得我們心驚膽戰的,以為你又跟誰打起來。


    這次也算經曆了生死,回去後就趕緊成親,老祖宗年歲大了,別讓他老人家掛念。”


    顏白點了點頭,他真的太想老爺子了,走了快一年,生怕聽到一點不好的消息,如今到了家門口,回家的心卻讓顏白有些焦灼,也失去了淡定。


    尉遲敬德繼續說道:“昨日城裏有人往這裏送酒水了,家裏也來人了, 聽你嬸嬸去看皇後娘娘後回來說:“這次你官職未動還是萬年縣令。


    但你這次的功勞陛下也是看在眼裏,如果沒錯的話你應該是從二品的開國宜壽縣侯,算是進了頂級勳貴了,以後做事莫要那麽衝動了!”


    顏白躬身抱拳。


    尉遲敬德笑了笑:“去喝點賞賜的酒好好休息吧,打起精神來,明日我們這一隊是最榮耀的,從明德門進,走整條朱雀大街穿整個長安至宮城前朱雀門停。


    薛萬徹他們從左側的金光門進,衛孝節程知節他們從春明門進,三隊將領帶著校尉在朱雀門前的太廟集合!”


    “還是你小子厲害啊!”


    尉遲突然歎了口氣:“這世間將領有儒將,有猛將,可是文武雙全世間少有,你再領兵打幾場你就是了,可惜啊,我們老了,今後的日子就看你們的了,哪天我若是不在了,軍方這一脈的子弟你記得多照看一些!”


    顏白聞言趕緊道:“伯父您還年輕,切莫說這不好聽的喪氣話!”


    尉遲擺擺手:“代國公六十多了,程知節今年四十多了,我今年已經過了四十五了,打了一輩子的仗,殺了一輩子的人。


    看看我這白發,說不準哪日突然就走了,以後朝堂上就好好站我們這邊吧,大了,也該有個選擇。”


    顏白有些不情願道:“站武將這邊沒有問題,除非鄖國公和邢國公不罵我,罵我,我還是會去文臣那邊站著罵他們。


    鄖國公罵我那是因為我打了他的兒子,罵人我也權當他在出氣,邢國公罵我我就不理解了,我根本就沒有惹他。”


    尉遲聞言大笑:“張馬屁精你隨便罵,至於那個劉政會你多忍忍吧,劉武周那會攻陷太原後,劉政會被他俘虜了,折磨得不成人樣了仍忠心不屈。


    如今身子也要垮了,要不是陛下懇請孫神仙出手,這些年宮裏的太醫署也一直幫他調養身體,他怕是早都走了。”


    “那邢國公罵我是因為啥?”


    “因為看你不順眼!”


    顏白點了點頭,這個理由簡直無可挑剔:“那我下次罵他我還是罵他!”


    “你就不能讓一步麽?”


    顏白笑了笑:“尉遲伯伯,鬥膽問下邢國公一年的俸祿是多少?”


    尉遲敬德看著顏白,好奇道:“俸祿是兩萬多錢,賞賜,恩裳其餘的如果加上就十萬錢差一點吧,怎麽了?”


    顏白咬咬牙:“小子一年的俸祿是六千錢!這當了縣令幾年還沒見過俸祿是啥樣!”


    尉遲敬德心疼地看了一眼顏白:“前麵的話當我沒說,剛才那個問題不是你六千俸祿該考慮的問題,他罵你你就罵他,往死地罵。


    等什麽時候你的俸祿跟他差不多了你再讓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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