蒜苗賣的錢很少,因為定的價格比長安市場內價格低了很多,所以很快就賣完了,算了一下大概賣了十吊子,滿打滿算也就是一萬錢。


    獸皮賣得很好,尤其是狐狸的皮子最遭人稀罕,買的人都是成對地買,價格開到六萬錢都沒有人還價。


    買的人都是各府的管家,說什麽這皮子顏色好,買回去給大氅做配飾,是個稀罕物。


    皮子最後沒有賣完,還是剩下一些兔子皮,外加一些野山雞的長尾。


    雖然皮子沒有賣完,但是大家的興致卻很高,用這些錢買了很多鹽還有蓮子和小雞兒,最後算了下也沒有結餘多少,剩餘的錢準備拿回去分一下。


    顏白買了很多小鵝小鴨,這是大嫂臨走前囑咐的,她老人家覺得府裏麵沒有這兩個家禽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總是喊著渾身不得勁!


    在顏白看來大嫂嫂就是閑不下來!


    來的時候就顏白和裴行儉兩個人,現在回去了又是一長溜的車隊,十戶拖家帶口的匠戶。


    李晦像搬家一樣自個兒都有三輛車,這都不算,他還帶了十四個家仆,做飯的都有,其餘的不說了,看一眼顏白都覺得腦袋大。


    當車隊踩著初日的朝陽離開了長安城,東市兩市門口的信息牌也貼上了新告示:無限量收購雞毛,鴨毛,鵝毛,每斤二十個大錢。


    長安百姓頭一次見還有人收這個東西,一想到過年的時候自己把那麽多雞毛都扔了,一想到自己扔的是二十個大錢就氣不打一處來,狠狠地捶著自己大腿。


    但更多的人在心裏也不由地好奇起來,沒事兒收雞毛鴨毛做什麽啊?


    “你沒事兒收雞毛幹嘛?”李晦心裏也好奇,已經好奇了一夜,昨兒顏白去衙門下這個命令的時候他就不明白這是要幹嘛,到今兒還是沒有想通。


    顏白沒有回答李晦,而是看著史仁基說道:“你咋也來了?別告訴我你也喜歡上釣魚了?”


    史仁基冷哼一聲:“我是家裏的老二,爵位將來也不傳我,我紈絝也好,努力也好,不都是這樣,所以啊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沒有那麽多事兒!”


    顏白聞言豎起了大拇指:“這個回答無法挑剔,比那愛釣魚的人強多了!”


    說罷扭過頭,好奇地看著坐在馬背上的剪刀,不解道:“剪刀公公你說你咋也跟來了?你說你來我把你當作是我的工作視察我能理解。


    可你把漢王帶來幹啥,這一百多護衛住哪兒,我那兒沒有那麽多房子!”


    剪刀看了一眼抱怨的顏白,瞅了瞅四周,幽怨地歎了口氣,不自覺地撚起了蘭花指:“唉,上次你教給我的那東西我沒學會,屁股都被打爛了,要不是這兒人多,咱家說什麽也得給您看一看,命苦啊,小的這是沒法子啊!”


    “我問的是人住哪兒,不是要看你被打的屁股!”


    剪刀又歎了口氣:“知道您那莊子沒屋子,護衛安排住在樓觀道院裏!”


    顏白摸了摸下巴悠悠道:“帶漢王出來其實就是個幌子對吧!”


    剪刀內侍趕緊道:“縣伯這話說的不對,漢王出來是代表皇家去拜祭祖宗的,是給陛下祈福的,拳拳之心天地可鑒這咋能是個幌子呢,可別瞎說啊!”


    “唉!”顏白歎了口氣:“希望你說的都是真的!”


    李恪這個皇子顏白曾在元日的歡宴上見過他一麵,雖然貴為皇子,可在他的身上顏白沒有見到皇子的霸氣,看到的僅是一個很害羞的少年。


    如果曆史沒有意外的話,他其實是個可憐人,一個非常可憐的可憐人。


    隻有冤枉你的人才知道你有多冤枉。


    李恪就是被冤枉致死,而冤枉他的人就是綠帽子王房遺愛,然後被別人以此為引子大做文章,從而被人生生害了性命,直接害死他的人就是房玄齡的兒子房遺愛。


    顏白也被人冤枉過,那滋味不好受,很不好受。


    裴行儉不知道師父為什麽會歎氣,他隻覺得師父不開心,他騎著小馬和顏白並行,擔憂道:“師父是不是傷口哪兒不舒服?


    要不你上驢車上歇會兒吧,那上麵有獸皮,躺著不顛,人也會舒服些!”


    顏白拍了拍裴行儉的腦袋,笑道:“小儉,如果以後師父不在了,如果有人冤枉你你該怎麽辦?”


    裴行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聞言思考了一會兒,才揚起頭說道:“弟子就想辦法弄清事情的真相,恢複清白後然後對所有人還以顏色!”


    “那如果所有人都不信你是被冤枉的,你又被關起來了,而且也沒有人願意幫助你,那時候你該如何?”


    裴行儉哪裏想過這種怪問題,想得都冒汗了也沒有想出個好的法子來,抬起頭沮喪道:“師父教我,弟子沒有法子!”


    顏白用餘光瞥了眼身後的那輛豪華的馬車,笑了笑,說道:“那就現在開始讓所有人都知道你不是好惹的,自然,別人想冤枉你的時候就會考慮一下如果冤枉不成的後果。


    他一旦考慮了這個問題,那他就不敢肆無忌憚了,這樣你就有了準備的時間!”


    “打架麽?”


    顏白點了點頭:“打架隻是其中一種為師稱之為外在,如果你有讓人害怕的心機和手段那就是第二種,師父我稱之為內在。


    就跟在朝堂上一樣,文官罵你你就跟他動拳頭,他一定會罵你匹夫,這時候你別理他,打他就對了,他打不過你自然會忌憚你。


    這時候你要學的是尉遲國公和程知節國公。


    如果武官想跟你動拳頭,而你又打不過,這時候你別理他,這時候你就往死裏罵他,引經據典,張口閉口就是匹夫,直娘賊。


    他罵不過你,自然,他想動你的時候也會忌憚,人一旦有了忌憚,就沒有了破釜沉舟的勇氣,剩下的就是拆招而已!


    這時候你要學魏公和孔師,以及李師。”


    裴行儉認真的點了點頭:“師父,小儉記住了!”


    顏白笑了笑:“剛才隻是舉例子而已,但是道理就是這麽個道理,一通百通而已,我們可以好說話,但我們不做爛好人!”


    李晦打馬向前,給裴行儉的小馬抽了一鞭子,見小儉一下子躥到了隊伍的最前麵,皺著眉頭道:“小白, 你確定這麽教不會把孩子教壞了?”


    顏白聞言反問:“好與壞的界限是什麽?道不同?還是利益之爭?”


    見顏白嚴肅的在說這個問題,李晦想了想:“當然是利益之爭了,國與國,人與人,各方與各方!可是……”


    李晦看著顏白:“可是小儉還小,這個問題他不一定想得通,而且這一切都是不斷地變化的!


    聖人也說過,放於利而行,多怨!


    如果大家行事之前都是為自己考慮,那麽最後的結果就是會招致很多怨恨,所以他日後做官,這個條路是不會走得很長遠的!”


    顏白看著李晦:“這是聖人說的話,我們是人,道理能警示我們,但不能成為我們做事情的準則。


    就如你說一切都是在變化中,而且把這個問題剝開到最深處,你承不承認,我們做的任何事情的出發點都是了為了自己。”


    李晦想了很久,突然懊惱地歎了口氣:“好像你說的沒錯!涉及人性,本應見不得光,更適合你們師徒在私下說,但我不懂你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告訴小儉這個道理。”


    顏白看著遠處連綿不斷的南山山脈,淡淡的說道:“我隻是不想讓別人覺得小儉好欺負而已,所以渾身帶點刺能活得更好一點!”


    李晦又歎了口氣:“今日說的東西太過於沉重了!”


    “我們從懂事開始都學會了期望美好,學會了把不美好放到了最後,其實到頭來期望美好不一定美好,但是不美好卻始終如一,一點不變!”


    豪華馬車裏的李恪靜靜地聽著顏白的話,不知道為什麽,他總感覺顏縣伯的話好像就是對他說的。


    雖然兩人一點都不熟,但李恪的感覺就是如此,他忍不住掀開簾子一角,看著在馬背上腰杆也筆直的顏白。


    不由得好奇,顏縣伯這麽騎馬不難受嗎?


    過了黑水河,天色已經快黑了下來,顏白掀開被小儉蓋了一身的兔子皮伸了伸懶腰隻覺得精神格外地飽滿。


    眼看著莊子就在眼前,山腰的自己家也有點點燈火在閃爍,顏白突然扯著嗓子大吼:“從今往後莊子旺不旺?”


    眾人大驚,李晦也被嚇了一大跳,不知道顏白在發什麽瘋。


    莊子裏麵的狗被驚動了,瞬間,此起彼伏的“汪汪汪……”聲響成一片,好像都在爭先恐後地回答顏白的那一聲怪叫。


    李晦等人突然哈哈大笑,那笑聲一下子就把狗叫聲壓了下去。


    李恪坐在馬車裏捂著肚子笑得直不起腰來,所有人都在大笑,車馬勞頓的疲勞一掃而空。


    過了進莊子的最後一個小河橋,首先迎接他們的就是莊子裏麵的狗,眾多的狗圍著顏白,在老朱還有大肥他們麵前打轉,在地上打滾,有的甚至開心的尿了出來。


    沒有狗圍著李晦和史仁基,對它們而言這幾個人都是生人親近不起來。


    李晦覺得不開心,抓著一隻可愛的小狗抱在懷裏親昵,小狗倒是來者不拒,伸著舌頭舔著李晦的臉,把李晦逗得哈哈直笑。


    大肥見狀忍不住皺起眉頭,走到李晦身邊憨聲憨氣道:“大郎,這小花最愛往私塾跑!”


    李晦不解道:“大肥什麽意思?它進私塾聽課?”


    大肥認真地搖了搖頭:“我都聽不懂,它也聽不懂!”


    “那它去幹嘛?”


    “從門縫裏鑽到茅廁裏吃屎!”


    …………


    所有頓時一靜,看著李晦抱著的小狗,李晦舉起小狗的動作僵住在空中,小狗瞅著這難得機會,伸出舌頭舔得更加地歡快。


    “哈哈哈哈……額滴神啊…哈哈哈……”史仁基仰天大笑:“神啊,你這是開眼了嗎?”


    須臾之後,眾人笑聲直衝天際,忍不住,根本忍不住。


    “啊啊啊啊啊,這事兒要是被別人知道了,要是傳到長安裏,老子殺他全家……”李晦怒吼聲在莊子裏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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