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節已經來到,衙門的人也終於開始點卯上班。


    顏白終於不用看守衙門了,衙門一下子也熱鬧起來,看得出來,這個假期大家過得很愉快,顏白一下子也就空閑起來。


    上元節前後三天取消宵禁,元日裏大家用以祈福祝願長命百歲的幡子還在迎風飄揚,一家比一家的高,攀比之下顏色也是多彩多樣,掛在坊門和大門上的桃符還沒取下,兩側又掛上了造型怪異的花燈。


    東西兩市為了吸引更多的遊人,他們已經搭好了巨大的燈架,如今燈籠已經掛上,就差夜晚的到來。


    街上密密麻麻地全是人,城外的人齊齊地湧入到城裏來,享受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裏難得沒宵禁的時光。


    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喜意,肩膀上的孩子,手裏牽著的孩子,每個人手裏都拎著花燈,雖然太陽還沒落下,但是喜慶的味道已經彌漫全城。


    衙門的所有人被顏白使喚得團團轉,如何防止踩踏,如何防止火災成了衙門每個人都需要注意的問題。


    沒有好辦法就隻能用嗓子去宣傳,不良人成了大喇叭,站在路口,不厭其煩地一遍又一遍地大聲宣傳著。


    人實在太多了,也不知道有沒有用。


    李晦顏白還有李泰已經約好了今兒要去東市猜燈謎,詩詞一道雖然比不上顏白,但猜字謎這一道兩人不服氣,勢必要在這裏拿回一點麵子。


    李晦和顏白已經到了李泰的府邸。


    “真夠變態啊,整個延康坊就他一家子,這氣死人啊!”


    李晦翻身下馬,笑道:“這你就不懂了吧,青雀一出生冊封為宜都王,次年進封衛王,被授予上柱國,你要清楚這是正一品的衛王,不是從一品的嗣衛王。”


    說著李晦歎了口氣:“他府裏有個大魚池,什麽魚都有,可青雀看得緊,別人都可以進,就是不讓我進,小氣得要死。”


    顏白莞爾,這怎麽什麽時候都想著釣魚啊!


    這麽大的癮?


    李泰已經收拾妥當,為了今晚有個更好的體驗,他今日穿了一身很平常的衣服,一身綠色的衣服,李泰看著顏白瞪大眼珠,拍了拍肚皮得意道:“怎麽樣,昨晚特意的讓家仆做的,這一身還不錯吧!”


    顏白正準備說這一身像個綠毛龜大胖龜,不知道怎麽回事兒,突然感覺到一陣心驚肉跳,總覺得有危險,二話不說,顏白直接就朝著青雀撲了過去。


    “砰!”


    李晦的馬兒發出一聲哀鳴,往前猛衝幾步然後重重地摔在地上,幾人定眼一看,一支長箭穿透馬身,插在了地上。


    李泰剛想問顏白要做什麽,結果就看到了圍過來的護衛,看到了倒在地上血流不止的戰馬,不等李泰反應過來,眾護衛護著李泰就往王府裏走去,隻要進了那裏就是安全的。


    護衛的一聲聲吆喝,越來越多的人湧了出來,死死的把李泰等人護在身後,其中幾人死死地盯著顏白和李晦。


    顏白喊道:“青雀有事兒沒?”


    李泰在自己身上摸了摸,鬆了口氣:“沒事兒,小白,這是怎麽了?”


    顏白從白馬身上抽出馬槊,寒聲道:“有刺客,剛才弓箭是從崇賢坊那裏射過來的,是強弓,你要小心,趕緊進去!”


    李泰聞言,知道今日燈會自己是去不了了,怒吼道:“閆楚波,傳王令,把崇賢坊給我圍了,挨家挨戶地給我搜查,我倒想看看是誰壞了我的雅興,李明將去宮裏報信,我懷疑今兒上元日有人作亂。”


    一聲令下,三匹軍馬從王府衝出,三個方向疾馳而走,轉眼就消失在路口。


    “小白你不進來嗎!”


    顏白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搖搖頭:“我要回萬年縣衙,我覺得情況不對勁!”


    說罷,顏白翻身上馬,趴在馬背上飛速地跑開,顏白走後,王府衝出一隊人馬,凶神惡煞的就分散開來。


    這些人都是老手。


    根據造成馬兒死亡的傷口,斷定了箭矢射來的方向,一群人就衝了出去,一箭之地穿馬而過,刺客離王府的距離絕對不超過百步,有了這個大概信息,他們就可以殺人了,不需要知道是誰,全殺就是。


    閆楚波捧著撿來的箭矢輕聲道:“衛王,弓箭來源於軍器監。”


    李泰看了李晦一眼,寒聲道:“揪出來是誰!”


    此時天色已經變暗,陸陸續續有花燈亮起,閆楚波看著眼前跪著的一排人,淡淡道:“把手伸出來!”


    閆楚波很清楚,剛才一箭絕對是老手,既然是老手那他手掌大拇指必定有老繭和變形,隻要自己按照老繭殺人絕對不會錯。


    有一漢子明顯遲疑了一下,閆楚波看都沒看手中長刀一揮,一個人頭在路上滾了好遠,鮮血像噴泉一樣揮灑。


    閆楚波就這麽殺下去,不知道殺了多少人,回李泰身前整個人都成了血人,他跪倒在地,手捧長弓 :“衛王,已經查明,刺客可能來自涇州大營!隸屬天節,屬燕王。”


    李泰站起身,神色平淡:“殺了多少!”


    “一百三十七!”


    “我命你統治延康坊,光德坊,凡有舉兵者,殺無赦!”說罷輕輕歎了口氣:“燕王啊,你可真會挑時候,非要在這個普天同慶的日子搞得血流成河!”


    顏白回到縣衙,飛速的下達命令,此時下達命令顯然已經有些晚了,衙門根本就沒有多少人,衙役,班壯都上街去維持秩序預防踩踏和火災去了,這時候要想把命令及時地傳達給每個人難於登天。


    可這事兒不能不做,做還有些希望,不做就是沒有一點希望。


    今天一定有大亂了,這是必然的,一定是的,都敢去刺殺青雀了,這就是最明顯的證據。


    顏白又飛速地朝著家裏趕去,他現在多麽地希望大肥小七兒還在家裏沒有上街,多麽希望他們再等著自己一起。


    隻要他們在家裏,顏白的心最起碼是安穩的,如果他們不在家,不好的後果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


    不會的,不會的,顏白打著馬,安慰著自己,拚命地朝著曲池坊趕去。


    回到家,家裏就大嫂和老爺子在,其餘人都已經出去看花燈了,這一刻顏白覺得天旋地轉。


    顏白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心變得堅強起來,他一個人偷偷地進了屋子,從床底拿出鎧甲,一個人開始穿甲。


    不經意間一個扭頭,看到老爺子正在門口看著自己。


    顏白的心一下子又慌亂了起來。


    老爺子平淡道:“有人作亂是吧!”


    顏白點了點頭。


    老子見狀點了點頭:“我說我一大早眼皮子怎麽一直跳呢,原來是這麽回事兒!”


    大嫂此時也走了過來,低著頭,認真地幫顏白綁甲,她低著頭,呼吸有些重,不經意間,顏白看到嫂嫂發紅的眼眶。


    顏白笑道:“鎖好大門,把九尾抱著,相信我,我會活著回來,我會把他們全部帶回來!”


    老爺子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搖搖頭:“別的不用想,先想好自己,心要專一,心別亂,記住心別亂!”


    “好!”


    顏白走了,大嫂忍不住哭出聲,老爺子冷哼一聲,遠遠地衝著幾個老頭吆喝一聲。


    片刻之後,曲池坊裏,幾個年長的府兵穿著破爛的盔甲,拿著生鏽的長刀,聚集在坊門的大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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