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紈絝不用誇,今朝放蕩思無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李二看著不遠處演武場張著嘴巴喘著粗氣的顏白,嘴裏念叨著昨兒他在大街上吼出的一首詩。


    “還知道自己是紈絝,還知道不讓別人說,如今明明都入了秋還看花,不學無術的狗東西,好好的一首詞做成這個鬼樣子,秋風得意...狗東西,這也....”


    萬年縣縣衙乃是長安重地,在縣衙裏自然也是有百騎司的人,昨日縣衙裏麵的發生的所有事情,一個時辰之後已經事無巨細的呈現在李二的案頭上,汗俊明被杖斃,屍首就在衙門邊的柏樹上,成了一道奇觀。


    屬縣尉統管的四十二名衙役全部被罷職回了家,縣令崔先,主薄王民已經主動請辭,昨晚回家後就寫了告罪書,以年齡太大,心有餘而力不足為借口,今日早間已經獲得吏部的同意,涇陽傷兵營的四十二名府兵今日開始早衙門點卯上任。


    嚇得崔王二人辭官不做不說,這小子還訛了人家十二萬貫。


    天啊,十二萬貫,這小子不知道這是多少錢麽?


    最狠的是昨兒一回去,顏白這小子就從各坊的鋪子裏找了十六個能寫會算的賬房,今早一來就到了衙門,應該是要查賬,他是要裏裏外外地把衙門所有人都捋一遍,照這個架勢,萬年縣縣衙的所有衙役不掉層皮那是跑不掉的。


    按理來說顏白雷霆手段是一個縣尉應該具備的性格,可讓李二隱隱有些失落,他一直以為這小子就是個混賬東西,有點聰明勁,可如今卻發現這小子不混賬,而且行為處事極為老練幹大。


    這個失落的感覺就像是一個本來勝券在握事情,到最後竟然發現自己在握的東西是錯的。


    難不成這小子這些年一直都是裝的?


    裝二百五,裝二世祖裝這麽多年?搖搖頭,李二覺得自己的這個想法有些不切實際了,顏家一家人陪著顏白去裝?


    “陛下,那崔王二人的請辭吏部就是同意了?”


    李二回過神,輕輕歎了口氣,恨聲道:“本想著把長安的治理放到年後,沒想到顏白為了站穩腳跟卻先開始了。算這兩家運氣好,兩人知道請辭,不然僅憑著貪汙受賄,衙門上下沆瀣一氣,不死也要掉層皮,如今算是便宜他們了。


    這崔王二人也不是個東西,自詡為治世之才,實則敗絮其中,開始我以為他們能和顏白鬥一鬥,結果,一份沒有個指名道姓的口供就把二人嚇得丟盔棄甲,真是讓我大失所望。”


    長孫無忌輕輕笑了笑,模棱兩可,打趣道:“說實話,要是我,我也怕,騎著陛下您的馬,手裏拿著您的佩劍,他們哪裏敢揣測天威,說不準這是他們家裏的意思。要我說,崔王二家得感謝顏白這個愣頭青,沒有這顏白全家都得栽一個大跟頭,要是我就備一份重禮,然後跪在宮門前祈求陛下寬恕。 ”


    李二喟然一歎:“十二萬貫買個抽身而退的機會,便宜他們了!”


    長孫無忌看了看李二的臉色,試探道:“要不我一會兒去給顏白說一聲,把那十二萬貫給送到國庫裏去?”


    李二擺擺手:“什麽都別做,我想看看這小子還會幹嗎!對了,馬蹄鐵這件事兒結果如何?”


    “八百裏加急從長安到洛陽,馬蹄完好無損,沒想到兩塊鐵片會有如此大的作用,臣以為真乃神器也!”


    李二聽聞後心情也很開心,背著手,看著不遠處顏白他們有說有笑,輕聲道:“那就讓工匠開始準備吧!”


    ………


    突然降溫的天氣讓顏白有些不習慣,總感覺自己在流鼻涕,可是用手去擤鼻涕卻擤不出來點啥,今日早間的訓練是李績在講如何在潰敗的戰場快速的匯聚己方殘兵,說著說著就開始回憶往昔,不著怎麽又被李崇義問了一嘴,現在又再說如何殺人。


    李績在回憶往昔崢嶸歲月,二代們則在小聲討論今天結束後出去吃點什麽好吃的,大家你一言我一語,不知道誰說酸梅子好吃,這下可好,說的所有都忍不住咽口水,不是饞的,而是口水他自己冒了出來。


    李崇義見顏白不說話,碰了碰他的肩膀,小聲道:“小白,你也說說有啥你覺得好吃的。”


    顏白想了想:“我覺得東市邊有一家子餅子夾肉不錯,肉給的足,量挺大,味道不錯,賣餅子的那姑娘賊好看。”說著瞥了眼唾沫橫飛的眾人,壓低嗓門:“我下午還來武德殿,吃肉餅不給你們帶?”


    柴令武聞言冷哼一聲:“小氣吧啦的,還不給我們帶,當我們沒吃過,不給帶就不給帶,誰稀罕呢!”


    李晦斜著眼跟著說道:“就是,肯定不是啥好肉,吃了可能壞肚子,給狗,狗都不吃。”


    顏白無奈的歎了口氣,一字一頓道:“我的意思是,吃肉餅不,給你們帶!”


    柴令武義正言辭:“吃!”


    李晦咽了咽口水:“吃!”


    程懷默睜開眼:“我要三個!”


    “我也是!


    隻要是不做內心抗拒的事情你就會發現時間過得賊快,今兒所有人坐在武德殿高高的台階上,聽李績講那過去的事情……


    一上午就過去了。


    下午回到萬年縣的縣衙,顏白的回來讓原本還有說有笑的縣衙一下子就變得跟昨兒一樣鴉雀無聲,尤其是當大家得知崔縣令和王主薄已經告老辭官之後,看到顏白眾衙役走路都要墊著腳尖走,生怕弄出點聲音,被顏縣尉拉這去講規矩。


    汗俊明的屍體還擱在那兒掛著呢,今兒臭了,味兒都出來。


    縣衙的院子裏十六個賬房一字兒排開,八個人一組,分兩組,一組算完,二組再算,具體說就是一個賬本要過兩遍,兩遍結果無誤,再對照每年的給朝廷匯報的數據,然就在責任到人,隻要金錢的總額對不上那就是有問題。


    對待這問題顏白說了四個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如今哪裏的問題最大?”


    “回顏縣尉,通過目前的稅收賬本來看,東市這塊缺口最大,收的稅收和減去衙門的開支數額有些對不上!”


    “對不上的數額有多少?”


    “光今年一年就足足有近二萬貫對不上!”


    “去把東市的稅吏喚來!”


    顏白平淡的聲音讓衙門所有人一驚,今天縣尉又喊人了看這樣子還是因為錢財的問題,昨兒汗俊明因為撈偏門被打死,今兒東市的稅吏騰遠估計也要緊隨其後,步汗俊明後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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