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顏白既然已經要好好做這件事,那就要拚盡全力的去做好。


    雖然自己的能力並不能讓所有人都獲得最好的醫治,但一定要讓這些人從心理上覺得還有繼續活著的希望和動力。


    跟著何醫正一同而來的幾個藥童沒有上戰場壯聲勢,幾個人現在被顏白使喚的團團轉,一個人負責燒水,一個人負責清理衛生,一個人負責把麻布撕成大小不一的布條,然後用沸水使勁煮。


    顏白也沒有忙著,瘋狂的回憶早已經拋之腦後的文化知識,第一步要做什麽,第二步要做什麽,第三步要做什麽。


    “啊,這到底哪個該死的教的我,造孽啊,我他娘的上課跑神,你咋不把拿腳踹我,拿大耳光子抽我啊!!”顏白捶胸頓足仰天怒吼。


    一個傷兵被顏白的吼聲嚇了一大跳:“牛縣尉,顏督運這是咋了?”


    大牛摳了摳鼻孔:“想家了吧!”


    “想家?”


    “對啊!”大牛換手摳另一個鼻孔,用理所當然的語氣道:“你小時候在外遇到難處難道不想念你在家的父親?不想如果父親在身邊該多好?”


    傷兵點了點頭:“我覺得牛縣尉說的對,可是我沒有父親。”


    當一切準備就緒,已經是日上竿頭。


    顏白深吸了一口氣,開始給屁股上被砍了一刀的那個兄弟做縫合。


    我們經常說:你盡管努力,剩下的一切交給天意。


    顏白也在拚了命的去努力,但是這一切卻不敢交給天意,畢竟這都是命,這都是活生生的人。


    雖然不管救不救,這些傷口該發炎的依舊會發炎,能扛過去的還是能扛過去,但是既然選擇了動手,那就選擇了承擔責任。


    清洗傷口,刮去腐肉,再清洗傷口,顏白心裏很清楚,沒有很嚴密的消毒手段,這麽做感染的風險依舊很大,但就對目前的環境而言,這麽做確實是最好的手段,如果何醫正也在,那麽輔以中藥,那絕對又是另一個結果。


    府兵是大唐最好的一群人,他們勇猛,他們無敵,他們能征善戰,他們把大唐鑄造得光彩無比,他們就像是神一樣,可在長針穿過他們的皮肉,他們渾身也會顫抖,畢竟這種手段實在是太駭人了。


    看著大牛拉著一根碗口粗的金銀花回來,顏白緊張的心情稍稍好了很多,他忍不住心想,這金銀花要是能說話,定會說:大牛,這和人沾邊的事兒你是一件不做啊,你摘花就行,你連根拔起是個啥意思?


    一個人實在忙的夠嗆,顏白試著讓藥童搭把手,這些孩子十一二歲,卻沒有十一二歲還有的活潑,他們眼裏隻有活,往往你一個眼色或是一個動作,他們都知道要做些什麽,想了想,顏白覺得可以把自己的這些東西教給這個孩子。


    這樣自己可以輕鬆一些,二來,就是自己心軟了,想著能不能拉這些孩子一把,雖然不著傷口縫針算不算一個手藝,但是多一個會的東西,總比沒有強。


    “看好了,這個叫做間接性縫合,也是最常用的一種縫合手段,一旦傷口內有積液可以用這兩個線撐開引流或者上藥,同時也避免了傷口的開裂。咱們用的是頭發,最不好的就是不夠綿柔,但是對咱們來說目前是最好的……”


    顏白說的很細,算是掏空心思的去教這些孩子,而這些孩子對於專業的術語名詞雖然聽得一頭霧水,但是都在默默地記著這些寶貴的知識。


    他們不知道顏白是誰,但是從這些府兵羨慕的眼神中能看出,這對他們而言是一場造化。他們雖然隸屬太醫屬,名頭說起來很是高雅,實際上就是個沒有名堂的,平日就是負責撿藥,整理,打雜。


    幹的好了的一兩句獎賞,幹的不好直接走人,藥童多的是,走一個再招一個進來就是。


    在醫屬裏,他們就相當於那些太醫的奴仆,揮之則來,棄之則去,沒有絲毫的地位可言。


    待這一陣忙完休息時間,在一個大一些的藥童帶領下,五個藥童齊刷刷的跪在地上給顏白叩頭,顏白攔都攔不住,你攔著這個那個跪下,你攔著那個,這個趕緊跪下,無法,隻能苦著臉坐在那兒,看著一群人孩子對著自己三拜九叩。


    大牛拄著金銀花的樹幹,羨慕道:“顏督運就受著吧,這些孩子都是苦命人。”


    說罷,他話音一轉突然道:“顏督運可是長安顏家人,顏家什麽人不知道的可以去打聽下,教書育人千餘年,這說明啥知道不?


    說明顏督運交給你們的肯定是天底下最好的本事。不過你們也算機靈,三拜九叩之,如今也算受了顏家的恩情。


    看你們都年幼,有句話我還是得替督運說一下,常言不是說麽,教會徒弟餓死師父,如今督運把這手藝傳給了你們,日後你們結婚生子後也可以傳給你們兒子,但是如果沒有督運首肯你們之中有人把這些東西傳給了別人,嘿嘿,背師叛道是什麽結果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顏白聽著腦袋就大了,明明傳播得越多人知道越好,這大牛卻是像個黑社會一樣在這裏搞恐嚇。


    站起身趕緊捂著大牛的嘴巴,對著這群小藥童說道:“別聽他們胡說八道,想教就去教,但醜話還是得說一下,我就是個半吊子,交給你們估計也是半吊子,在自己沒有一桶水的時候千萬不要去給別人一碗水,免得害人,日後如果惹出事端,且莫……”


    想了想顏白覺得這個東西也說不準,萬一這裏有天才呢,西醫不也是這麽慢慢發轉來的嘛,於是又趕緊道:“這東西還是得看你們自己,別人都是從無到有到精通,你們可以多琢磨,不要被我的話給誤導了!”


    有了一群給自己磕頭的人,顏白覺得壓力山大,剩下的東西也講得格外的認真,孩子們也聽得認真。


    人在專注的情況下就會忽略時間,忽略身體上的勞累,不知不覺已經邊操作邊講解了很久,從傷口的包紮,到衛生的隔離管理,再到疾病的預防,顏白是想到哪裏講到哪裏,一時間整個傷營靜悄悄的。


    屁股被縫好的那個傷兵拉著大牛的衣擺,小聲道:“牛縣尉你是讀過書的,有句話叫大大大…大什麽來著?”


    牛大想了下:“大大…聲,大器晚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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