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達“撲”地笑了,狡猾的眼睛仿佛看透了他的想法,他悠閑地用抑揚頓挫的語調說道,“得勝歸來啊,小英雄。”


    他身上仿佛有個看不見的按鈕,隻有白癡維達知道在哪,知道怎麽踩,而且技巧嫻熟地一腳就能讓他破功。羅摩的身高是他永遠的痛,在整個高等軍事學院,你都找不到第二個身高剛過一百七十厘米的軍官。


    曼曼比他還要怒氣沖沖,“這麽高大在戰場上怎麽沒看著你,你把自己鋸了嗎,哥們?”


    維達甚至都沒看口,他的嘴角帶著一絲嘲諷的微笑,用無比挑剔的目光從姑娘的臉一直看到腳,最後視線不以為然地流連在她的腰上。羅摩醉醺醺的腦子不太清楚他到底看到了什麽,大概是維達紮錯了一根腰帶子,所以應該被時尚暴君斬首,要麽就是曼曼最近胖了一點,總之就是這類破事。


    曼曼被他那世故意味的暗示激怒了,蠢貨維達跟鐵血軍校的風格永遠不和,曼曼看起來都比他多一根老二。


    “娘娘腔。”曼曼咬牙切齒地說。


    “亞馬遜女戰士。”維達不屑一顧地笑著,譏諷的話語壓低在他的喉頭,他說話的腔調就像他在吟誦,“你的胸這麽平,是為了不耽誤射箭嗎?你為什麽總是跟在羅摩的屁股後麵?打算搶他回去□□嗎?”


    羅摩本該生氣的,可是今晚一切都不太一樣,他暈暈乎乎的竟然沒忍住笑,一口酒吐回了杯子裏。


    “惡,”維達驚悚地看著他,“注意點,太噁心了。”


    曼曼受不了地又說了一遍,“娘娘腔。”


    “女戰士,”維達說,他驚人的美目在她的身上徘徊,琢磨著更惡毒的言語攻擊。羅摩被酒精燒壞了的腦子卻在自發地想著,蠢貨維達唯一有攻擊力的武器就是他的美貌,隻有那玩意是驚人的,他不止一次被他突然的注目嚇了一跳。他聽見維達對曼曼說,“他們切除了你的腦子增加戰鬥力?你現在腦含量比雞仔還小,單詞庫隻有三個字了。”


    他又忍不住笑了,這吸引了維達的注意力,故作擔憂地望著他,“你也需要一張戰爭傷殘撫恤申請嗎?我可以幫你,我特別擅長書麵工作。”


    羅摩又傻笑起來,維達也看著他,好像有點被他逗樂了,裝傻充愣的眼睛調低了飽和度,變成更有質感的溫軟顏色。“你喝醉了。”他說,嘴角微微上翹。


    “敬……”羅摩舉起酒杯,但是腦袋沒跟上趟,沒想出祝酒詞。他看著維達溫和的灰色眼睛,視線齷齪地流連在他飽滿的下唇上。今晚,他不會跟操蛋的維達生氣的,他們爭鬥了三年,互相厭惡了三年,一起走到了畢業這條三叉河邊。明天,或是後天,或是大後天,他就要登上星艦駛向星河的深處,而維達毋庸置疑地會符合貴族身份地留在行星上。他需要做一個告別,一個暗暗的告別,因為蠢貨維達什麽都不知道。


    “敬什麽?”維達厭惡地說道,“別忘了你剛吐在那杯酒裏。”


    “隻是酒和口水而已,”羅摩想了半天他的酒怎麽了,終於想了起來,“反正我喝的時候也是要把酒和口水混在一起的。難道你不是?你太高貴了所以不分泌□□?”


    “惡。”維達說,嘴角卻還帶著笑,還有點好奇的興奮,“你在跟我開黃腔嗎?”


    “你真是個蠢貨。”曼曼說。


    維達對她的直線攻擊無動於衷,連心情都絲毫沒有受損,他看著羅摩剛想說點什麽,大廳中的音樂突然停了下來。羅摩遲鈍地想著這是什麽意思,維達卻立刻對細微的變故心領神會,他連忙轉向大廳門口的方向,他本來已經是個漂漂亮亮的人了,現在卻還能更加容光煥發。


    就在這時,一個威嚴的聲音愉悅地通報,“女王陛下駕臨。”


    曼曼罵了一句髒話,上下拽著自己的衣裙,拚命想讓自己看起來體麵一點。羅摩也條件反射地讓自己站得更直,他的胃部不祥地翻動著,他丟下酒杯,努力把鬆開的領帶係回去。


    金碧輝煌的大門開啟,帝國的女王在密友們的陪伴下走了進來,統治了帝國一個世紀之久,她的氣質威嚴卻又慈愛。她頻頻對臣民點頭微笑,她是一個成功的外交家,在對異族的最終一戰中親臨戰場,她整合了遼闊的星域,她本身幾乎已經成為了帝國的象徵。青年軍官大多崇拜她,羅摩自己對此隻有模糊的意識,但是他能感覺到身邊的維達熱情高漲。


    女王越過幾個人,目光落在了羅摩的身上。是啊,他想起來了,他是今天的戰爭英雄。可他偏偏在這個時候想起了維達的那句戲謔,“小英雄”。他莫名地緊張,自信從他的胃部溜走,他想把脊背挺得更直一點,結果卻讓胃部更加翻江倒海。


    “羅摩。”不知道為什麽維達發現了他的不對勁,他伸過一隻手來抓住了他的胳膊,穩住他的身體,他都不知道自己之前在晃悠。


    他聽見維達小聲嘟囔,“你喝太多了。”


    那樣小的嘀咕聲就像情人間的埋怨,他覺得很好笑,結果放鬆了神經……他再也沒能抑製住嘔吐。


    羅摩會被記錄在歷史中的,就算不留在紙頁上,資料庫裏,他也會在口口相傳裏成為一個光輝的明星。


    在他取得了不可思議的勝利,締造了帝國一個新的戰爭傳奇以後,他吐在了女王的麵前。


    維達林奇可能會不情願地跟著他彪炳千古,因為他吐在了維達那華貴的鬥篷上。他覺得維達那驚呆了的傻臉可能會通過他的視網膜,永遠印刻在他的腦海中。等他登上星艦,每一次回望來路,他都會想起離別時蠢貨維達那震驚到呆滯的模樣。


    天上的神明啊如果你們曾跟隨著越遷飛船來到了這個星係,他誠心誠意地想到,希望維達在女王麵前的印象沒有被他的嘔吐完全毀掉,他不是真的想通過這種低級的方式,報他三年的一箭之仇。


    第4章 第 4 章


    4.


    他睡醒了過來,在陽光中眨了眨眼,接著頭痛欲絕。斷片的記憶離散地閃爍著,他呻¥吟了一聲。再次張開眼睛,他望著透明牆體之外的雲海,半天也沒有想起自己昨晚到底睡在了哪裏。


    書頁翻過的柔和聲音讓他意識到這裏不是絕對安靜的,咖啡的香氣也濃鬱舒心。他轉過頭去,維達露在被子外頭的上身什麽也沒穿,白皙的肌膚幾乎刺痛了他宿醉之後的眼睛。那個傻瓜金色的頭髮淩亂著,毫不在意地靠在床頭,一邊喝著咖啡,一邊認真地讀著一本復古的紙書,那玩意貴的嚇人,隻有以裝逼為人生極樂的貴族才會來這一套。


    但是,哦,不對,他把自己的思緒端正過來。他往下看了看,維達穿著睡褲的腳脖子從被子下頭露了出來。到底是什麽原因讓他跟一個隻穿了一半衣服的維達待在一張床上的?他當真想了一會,決定算了。他們出現在一張床上不會有任何理由,蠢貨維達一向喜歡隨心所欲,而且毫不在意。


    他抬起頭看了看那本書背上的名字——《法醫不會告訴你的一百個案例》,那這本書到底是誰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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