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伯伯搖頭手語道:自己一開始便為劉遠山把過脈,當時脈息就沒了。


    陳心遠主僕兩人也表示劉遠山已經死了。


    南宮尋蹲下身子摸了摸劉遠山的手,興奮地道:“他的手還是熱的!”


    啞伯伯連忙為劉遠山再號一脈,逐漸麵露喜色,啞語道:劉遠山的脈象又有了。


    彼時,宋作武和陳心遠也都試了一下劉遠山的脈象,笑著互相點了點頭,說道:“遠山兄弟的確還活著。”


    大家一時之間雀躍不已。啞伯伯把自己的衣服撕成條狀,為劉遠山包紮傷口。陳心遠也將身上的外衣脫了給他蓋上。他們小心翼翼地將劉遠山抬回老宅。


    回到老宅後,啞伯伯令宋作武和小虎將劉遠山先抬到他的房裏。他手語道:劉遠山身上骨折了好幾處,不宜做過多般動,況且樓梯陡峭,也不便抬上去,倒不如將劉遠山安置在他的房中,好歹隨時有人照應。南宮尋和陳心遠等人都表示贊同。


    啞伯伯把自己的床騰出來給劉遠山,吩咐南宮尋好生照看。他得及時請位郎中給劉遠山治療,拖延不得。


    啞伯伯出去後,南宮尋和陳心遠一直守在劉遠山左右。宋作武和小虎一路抬回劉遠山,此時已有些疲憊,因見站著也無事可做,便各自己回房歇息去了。


    時辰以至一更。


    陳心遠看著南宮尋,悲哀地說道:“遠山兄好好一個人,怎麽會做出這等傷天害理的事情?如今倒差點把自家性命賠進去。真真不應該啊!”


    南宮尋道:“他那時倒也坦白,該認的錯也都認了,我們又何必再去計較。”


    陳心遠嘆道:“做錯的事已經做了,改了也就罷了。南宮兄講得自是道理。”他用手巾擦了擦劉遠山的額頭,說要去打盆熱水來。南宮尋點頭應允。


    他坐在矮杌上打量起


    啞伯伯的臥房來。裏布置得過分簡單,就一張床和一個落地木箱,除此之外竟連最基本的桌椅、衣櫥多沒有。此時,床正被劉遠山躺著,木箱放在窗前。這一切簡單得讓人惶恐。南宮尋搖了搖頭為劉遠山蓋好被子,因見陳心遠去了好一陣子沒回來,擔心劉遠山出了太多冷汗,再不擦幹的話惟恐受涼,所以欠身出去看看原委。


    他手中秉著油燈從啞伯伯的臥房裏出來,穿過門廳,豆大的火光把裏麵映得一片橘紅。南宮尋看到門廳的正堂上掛著一幅水墨山水畫,畫中樹木森森,溪澗縱橫,一個牧童正坐在黃牛背上在吹笛。這是一幅怡然自得的田園山水畫,是新掛上去的。畫的右上角還題了一首小詩,雲道:


    悠然笙笛暮靄沉,


    歲羽 歲羽 落盡醉楓冷。


    孑立秋風花雨霽,


    一卷幽簾梨花夢。


    “這首詩自相矛盾。”南宮尋喃喃道,“既已題了是秋日景色,又如何會出現落花成雨的奇景?”正在得意之時,卻覺得越來越不對勁。拿來矮杌墊在腳下,把手中的油燈靠近那個牧童。牧童雖然畫得很小,但緊索的眉頭卻依稀可見,這與畫中怡然自得的蘊意自相矛盾。還有,畫中雖然香溪冷澗,樹木芳草,一派夏盡秋茂的美好景象,可林中道路逶迤,溪澗交錯,分明在說牧童已被困在了看似美好的幻象中。


    南宮尋嘆了一口氣,心想自己定是多心了。又朝牧童看了一眼,心中卻無故冒出兩個字——“迷局”!


    他突然發現牧童正在看著自己,在午夜目露凶光!


    要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


    第七回 郎中師徒


    老宅外星稀月冷,嘶叫著的夜風穿過門縫將南宮尋手中的油燈熄滅,門廳裏伸手不見五指。他將油燈放在地上,伸出手摸索著向柴房走去。


    柴房裏毫無人影。南宮尋度道:陳心遠不到這裏打熱水又去做什麽?


    原道折回,隱約聽到樓梯上依稀作響。輕聲上去,見一條黑影閃過,追上去喊道:“你是何人?”那黑影從陳心遠的臥房裏出來,清了清聲,笑道:“南宮兄,是我。”


    南宮尋看清了他的相貌,他是陳心遠。“你如今不去打水在這裏做什麽?”


    陳心遠笑道:“平日裏隻知道讀書,什麽東西都由下人準備齊全,今日要弄熱水才發覺自己形同廢人。”他無奈道:“我堂堂二十幾歲的人竟還不會燒水。”


    南宮尋聽後自覺好笑,責怪道:“那你為何不早說,由我去打此時不就要來一盆了?”


    陳心遠笑著和南宮尋下樓,說道:“平時總不屑於這些小事,以為隻有讀書是崇高難為之事,今日方才知道自己連屈屈小事都幹不來,更不提將來如何為民謀福,為國策劃了。”


    南宮尋拍了拍他的肩


    膀,笑著問道:“既不會燒水,那麽去樓上又是幹什麽?難不成有何不能告人的秘密?”


    陳心遠笑道:“南宮兄說笑了。小弟固然不會燒水,可小弟的書童小虎可是料理起居的好手。”


    南宮尋笑道:“於是,你便找他來幫忙。”


    陳心遠道:“他跟在小弟身邊已經一年有餘了,平時做事勤勤懇懇,我是再放心不過的。隻是這幾日隨我風餐露宿,身心勞頓,恰巧今晚劉遠山兄弟又出了事,他雖然人高馬大,卻是自幼靦腆膽小之人,哪能見得那副可慘的模樣,所以被嚇到了。再加上夜深露水濕氣重,一時受了風寒,如今竟病倒了。小弟今晚在荒地裏便聽他說過有些不適,當時以為他是偷懶,也沒多加注意,可剛剛在房中摸了一下他的額頭,倒真燙手。所以,自己不會燒水,喚他又不忍心,在這亂子中竟忘了要做的事,耽擱了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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