籲了口氣,熊無極又道:“昨晚上趕回來的時候已快半夜了,接著向紫幫生報告了一番,天色就已蒙蒙亮啦,馬上梳洗之後進食,跟著就上了鞍,娘的,這一夜我連眼都未曾合過,回來後,我要紫幫主宰兩隻童子雞給自己補補!”


    紫千豪笑道:“還要加上人參、燕窩、魚翅一起燉!”


    嘴巴一順,熊無極饞相畢露的道:“嗬嗬,那就更美了……”笑了笑,房鐵孤問道:“紫少兄,你是派藍揚善藍兄直接去下書約對方到‘黑沙穀’?”


    紫千豪頷首道:“是的,我叫藍揚善親自遞過去我的名帖,裏麵隻有簡簡單單的五個字:‘黑沙穀候教’,下麵是我親筆署名,如此而已。”


    房鐵孤又道:“時間上配合得妥當麽?”


    紫千豪道:“沒有問題,我叫揚善在申時之後再送去,如今才隻卯初,來得及的,等他們接到,我們早已在‘黑紗穀’恭候了!”


    忽然想到什麽似的笑了,房鐵孤道:“少兄,你猜他們如今在等什麽?”


    紫千豪想了想,道:“等熊兄前去接頭?”


    連連點頭,房鐵孤道:“正是,他們一定異常期盼熊兄早些趕去和他們聯繫,並提供所探消息呢……”嘆了口氣,熊無極道:“不錯,他們一定在等著我,但他們要大失所望了,非僅大失所望,他們更會詛咒我的祖宗人代——在大家揭了底以後!”


    紫千豪低沉的道:“委屈你了,熊兄。”


    眨動著那雙滿布紅絲的青虛眼,熊無極又哧哧的道:“不用掛懷,幫主,你說的,理隻有一個,如今,它在你這邊,我當然也隻有跟過來了雙手捧著了……”紫千豪笑道:“真理少不了力量來支持,要不,縱是正的也變成邪的了,而這力量,熊兄,當然以你惠賜最大!”


    他們談論著,在鐵蹄翻飛雷動中,路,也就一大段一大段拋到後麵去了,勁風吹拂著這一列鐵騎騎士們的衣袂,獵獵飄舞,而馬兒嘶嘯,昂烈悲壯,在大地的喘顫裏,他們已滾雪似的來到了“黑沙穀”!


    在荒煙迷漫的野地裏,有兩道陡峭險峻的灰褐色山壁平地而起,就像是從地底下突然冒升出來一樣那麽古怪而邪異的聳峙在那裏,四周卻盡是起伏的丘陵與齊勝的蘆糙,遠處的隱約山巒襯著這兩道挺拔而陰森的石壁,它中間那條狹窄的穀道也就更顯得沉黯而又灰澀了;從這裏開始,地麵上的泥土已經逐漸變成了黑色的砂粒,而那兩道千如石壁所夾峙中的穀道內外,更是層紋如波的布滿了這種顏色漆黑的砂粒,看上去,特別令人有一股奇異與征仲的感觸,嗯,這裏,就是“黑紗穀”了……一馬當先的紫千豪習慣的仰首看了看天色,然後,他一揮手,高叫道:“立即行動!”


    於是,像一陣龍捲風,“白辮子”洪超率領一百人急奔“黑沙穀”的右側丘陵地,“毛和尚”公孫壽則另領一百騎通過“黑沙穀”,埋伏別那一頭去了,正在馬奔人叱,聲緊風急的布署中,“黑紗穀”左側的丘陵地內,兩條人影已自齊勝的蘆糙裏躍出,起落如飛般迎了過來!


    那兩人,一個是頭大掀鼻的“斷流刀”伍桐,另一個,嗯,就是“二頭陀”藍揚善了!


    他們迅速掠到,腳步尚未站穩,藍楊善已大叫道:“大阿哥,你們可真來得決哪!”


    紫千豪翻身下馬,平靜的道:“情形如何?”


    藍揚善頷下的肥肉直顫動,他氣喘籲籲的道:“一切懼如大哥所料,咱拍開門就將大哥的名帖遞了進去,是那姓古的接的,他才自一愣,咱已轉頭就走,下樓招呼弟兄們馬上趕來這裏,咱這批人還隻是剛到,連口氣也還沒有轉過來,你們就全來了!”


    紫千豪道:“古桂沒有攔著你,盤問什麽?”


    嗬嗬一笑,藍揚善道:“大哥不是說,這老小子乃是一方大豪身份,必會擺出臭架子來撐度量麽?大哥判斷他不可能難為送信之人的,大哥,你料得不錯,姓古的老小子果然隻在一愣之下便接過名帖,連看也沒有多看一眼;不過,咱以為他一接過大哥的名帖,便已料到是怎麽回子事了!”


    點點頭,紫千豪道:“當然,古桂見慣了大場麵,這點陣仗,在他來說,和家常便飯差不多了!”


    聳動了一下蒜頭鼻子,藍揚善又道:“咱的手下們全隱伏妥了,隻等號令便可衝下來圍殺,大哥,咱與老伍是跟你過去呀,還是守在那裏?”


    紫千豪道:“守在那裏,聽訊號行動!”


    細小的眼睛眨了眨,藍揚善道:“那麽,咱與老伍便回去了!”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揚善,今天大家全加把勁幹!”


    露出缺了顆門牙的大嘴笑了,藍揚善道:“大哥放心,咱‘二頭陀’早預備將這條老命豁上了!”


    說罷,他與伍桐匆匆施禮,又飛也似的奔掠回去;這時,紫千豪才回頭揚手,再度翻上鞍背,領著其它百多名屬下直撲“黑沙穀”!


    “黑沙穀”的穀道,進口處,隻有丈許寬窄,進去十幾步之後,在穀道中間,卻豁然開闊,左右約有三大多寬,但是,這中間一段雖說比較寬闊,在那兩邊峭直險峻的石壁夾峙下,也令人興起一種窒息般的沉重感覺!


    兩邊的灰褐色石壁是高聳的,挺拔的,仰頭上望,隻見穀頂天光一線,而那兩塊石壁渾然雄偉,有如刀削斧斬,筆直聳立,就像要壓倒下來一樣,人站在穀底,宛如陷在深井之下,忍不住連心也在惴瑞了!


    百多匹鐵騎連“甲犀”一道給牽過了那邊,一百多名青衣壯士便在兩個頭領指揮之下分成六排,左右各有三排斜斜肅立,他們個個麵容冷沉,神色木然,屏息如寂的期待著那濺血奪命的時刻到來!


    紫千豪手握自坐騎上摘下的“四眩劍”,一個人孤孤單單的站在穀道正中,“雙鈸擒魂”房鐵孤與“判官令”仇三絕偕同仇三絕手下四名功力頗強的執事,則圍在一起,低聲正在談論著什麽。


    那邊——“金手煞”熊無極老先生盤膝坐在地下,閉目垂眉,不知道是正在沉思呢還是正在養神,麵色卻凝重得很。


    過了一會,房鐵孤大步來到紫千豪身邊,他深沉的笑了笑,平靜的道:“少兄,約莫對方快來了。”


    點點頭,紫千豪道:“是的,應該快來了。”


    凝視著紫千豪,房鐵孤道:“在想什麽,少兄?”


    淡然一曬,紫千豪用手中的“四眩劍”銀色劍柄輕輕觸弄著下頷,而劍柄是光滑又冰冷的,與肌膚相接,有一股子涼森森的寒意直透心底,他讓那抹微笑噙在後角,悠悠的道:“我在想,這一戰可能非常慘烈——假如打起來的話。”


    房鐵孤低沉的道:“這是一定的,對方中間有幾個人全是盛名渲赫的角色,而且這幾個人的心性俱皆狂傲倔強無比;少兄,你也不要太過希望這段梁子能和平解決,據我看,和平解決的可能並不大!”


    籲了口氣,紫千豪苦澀澀的一笑道:“我又何嚐不曉得?但在濺血之前,我們還是使它不濺為妙!”


    輕喝一聲,房鐵孤道:“但願他們也有你這種想法。”


    用腳尖撥動著地上堆棧的厚軟黑沙,紫千豪徐緩的道:“照道理說,他們應該有這種想法的;沒有人以為已經活夠了,房兄,你以為是不?”


    沒有表情的一笑,房鐵孤道:“是的。”


    紫千豪問他:“對方裏麵的那些成名人物,房兄,你有認得的麽?”


    雙目的光芒閃了閃,房鐵孤道:“有,但是,這已無關緊要了。”


    紫千豪憂戚的道:“那與你相識的人事,有交情深的?”


    沉默了一會,房鐵孤道:“有一個……”垂下視線,紫千豪道:“你沒有提起過,房兄。”


    平靜的一笑,房鐵孤道:“沒有什麽好提的,少兄,我隻要認定了應該助你一臂,其它的就不算是問題了,嗯?”


    紫千豪輕輕的道:“但是,會難為你!”


    搖搖頭,房鐵孤道:“這一點,我並不放在心上,如果我那些相識的敵對者不和你翻臉,我當然也不願和他們翻臉,但是,他們如果非要與你幹戈相見,我也就沒有什麽可以選擇的了,這是他們開的頭!”


    低沉的,紫千豪道:“房兄,你也知道幹戈相見的可能性極大!”


    冷凜的微笑,房鐵孤道:“正是,假設陪你來此隻是遊山玩水,並沒有風險可擔,少兄,你就不會需要我來,而我也就不會來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竹與劍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柳殘陽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柳殘陽並收藏竹與劍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