咽下一口湧到喉頭的逆血,紫千豪嗆咳著道:“關心玉……我等著你……來!”


    令人不能卒聞的慘怖長嘯著,關心玉踉蹌地猛衝而出,他連接不斷的撞到樹枝,連續不斷的跌滾摔爬,又瘋狂地揮舞著他的怒天劍亂劈橫斬,於是,在撲籟籟的枝葉暴落聲中,在野獸般的鳴叫呻吟裏,在沉重的連連翻滾下,他去了,不像是人們所知道的關心玉那般去了,在這雙方全處於混僵的局麵中,神鬼不覺的,那兩個隱立暗處的銀壩子大爺,竟也悄然往山下溜走。


    此刻,有如噩夢初覺,賀長孫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采,他大步搶到紫千豪身前,氣急敗壞的叫:“大哥……大哥,你怎麽樣了?”


    沒有理睬賀長孫,紫千豪冷冷的盯視著在對麵發呆的“黃衫一奇”徐祥,他的嗓子帶著濃厚的低啞:“徐祥,我曾說過下一個輪到你……現在,已經到了。”


    徐樣墓地一震,他不由自主的退後兩步,一隻三角眼裏透著無可掩飾的驚懼,他那白淨淨的麵孔,幾乎也一下子變青了!


    四眩劍早已歸鞘,現在紫幹豪又已緩慢的舉起,他搖搖頭,慘白的聲音中泛著極度的疲乏:“不要怕……徐樣……當你準備出賣孤竹幫之際,你就該料到這一天遲早會來的……你……出手吧……”劇烈的咆咳了一陣,紫千豪的臉龐上又浮起了一片病態的紅雲,他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形態極端可怖的道:“來……徐祥……很快就可以解決……便是痛苦……也隻在眨眼間……的功夫中就過去了……”又退後了一步,徐祥的兩邊太陽穴在不住地“卜”“卜”跳動,他覺得嘴巴發幹,肚子裏在燃著一團火,連全身都感到火辣辣,毛爍爍的了……紫千豪沒有移動,他艱辛而沉重的道:“你怕我嗎?……徐祥?怕一個受了重傷的人嗎……來,來呀……拿出點勇氣來……就是死也應該死得像個……男子漢!”


    徐樣仍自不動,他瞪著一雙眼,臉上的肌肉像是僵了一樣繃在那裏,喉結一上一下的抖移著……一聲怪叫,“三手金叉”裘超丹猛然沖了上去,他那軲牛似的身體帶起了一陣狂風,似能推到一座山般撲向紫千豪!


    賀長孫怒罵一聲,斜刺裏暴起橫截,但是,比他更快——紫千豪口中“叱”的斷喝,上身碎然斜偏,他的四眩劍已“叭”的一聲飛擰過裘超凡的肚皮,花花綠綠的腸髒,也同時嘩啦啦傾瀉了一地!


    裘超凡似乎尚不相信他已經失敗了,他的眼球突凸出了雙眶,茫然的瞪視著三步之外的紫千豪,就這一剎,這位黑流隊二當家已全不似個人樣了,五官在他麵孔上非但已歪曲得變了位置。他在撲擊時拔出的兩隻短柄金叉還分握在手上,但是,卻離著紫千豪身軀有半寸左右的微小距離,他已永遠不會再移上位置,而高手相搏,所要求的也就是在毫髮之中爭生死呀!


    雖然如此,裘超凡仍不愧有“三手金叉”之名,他敗是敗了,但他已將另一把金叉插到了紫千豪的肩上,如今,那柄沉重的叉身還在顫巍巍的抖動著……雙方的動作都是在一剎間開始又在眨眼間結束,毫無拖延,毫無遲疑,大家全是要決定勝負,而現在早就分明!


    幾乎在裘超凡還沒弄清楚他是如何失敗之前,勾魂的使者已不肯再等候他,龐大的身體轟然仆倒,剛剛壓在他自己流出來的腸髒之上,而雙目尚是暴睜著的!


    側旁——


    紫千豪仍然維持著他方才傷敵時的姿態,四眩刻往右方微微揚起,但很顯然的,目前不是模擬動作的適當時候礙…心腔兒猛地倒下一沉,賀長孫全身都發了涼,他慌忙上前攙扶紫千豪,連語聲也起了哆噴:“大哥……大哥……我的天!”


    賀長孫的手觸到了紫幹豪的衣衫,這才發覺染了一手的血,紫千豪渾身上下,業已像才浸過水一般都讓鮮血給濕透了!


    隻是讓賀長孫那麽輕輕一觸,紫千豪已痛苦地哼了一聲,抑止不住地籟籟抖索,聲如蚊納:“不要動我……讓我轉一口氣……”賀長孫白髯拂動,老眼含淚,啞聲道:“大哥……你傷得重——”就在他那個“重”字還在舌尖上打滾之際,兩股其快至極的銳風已然襲來,一取他自己背心,一攻紫千豪後腦,好毒的招術!


    現在,紫千豪受傷太重,根本還不能移動,而賀長孫芳委躲避是可以躲過去的,但是,他自己讓過了攻擊,紫千豪則是一定要被擊中,反過來說,賀長孫如先替紫千豪攔截,則他自己隻怕不保!


    敵人的暗襲是決不可言的,可以說沒有一丁點的遲疑,一道靈光電也似的閃掠過賀長孫的腦際,他猛地往側旋,雪亮的馬刀飛翻橫劈,五步槍也在鬥大的紅纓暴篷之下連手返刺九槍!


    “當哪”一陣清脆的金屬震響的,猛刺紫千豪的一隻“鷹嘴筆”已被賀長孫的馬刀奮力震開,但是,另一隻“鷹嘴筆”卻“噗”聲刺進了他的左肋,幾乎不分先後,賀長孫的五步槍也一邊刺中了那暗襲者三次,他暴睜著雙眼奮力躍出兩尺,回頭看去,哼,那偷襲者不是別個,竟就是“黃衫一奇”徐祥!


    徐祥在五步之外,他瘦長的身體在不住地搖晃著,三角眼更斜斜高扯,成了一副可笑的怪像,而他嘴巴痛苦的扭曲著,忍不住的低噪出聲,徐祥的身上,正有三個血洞在淌著血,左肩,小腹,以及大腿!


    “銀髯煞眸”賀長孫暗啞的怪叫道:


    “徐祥……你這個千刀殺萬刀剮的奴才……你這死不要瞼的下三濫……我恨那一‘落月梭’沒有釘死你,除了打爛仗,偷後門……外,你還會做什麽?”


    唇角一歪,徐樣強壓著剜心般的疼痛,醜惡的碟碟笑道:“賀……老狗……你……你也知道……我徐大爺……不是好欺的了……在白天,你暗算了大爺肩頭一梭,如今……你看看……誰要誰的命!”


    賀長孫雙目中煞氣畢露,閃耀著青窮碧的,鬼火也似的異彩,他憋住一口氣,不管有如火炙著般的肋下傷口,一步一步逼向徐樣,在逼近中,他猙獰的道:“好……徐樣……讓我們就看看……誰能拳…誰的命!”


    被賀長孫這種獰悍的形態懾住了,徐祥驟然住口,有些畏瑟的往後倒退,他咬著牙,色厲內在的道:“站篆…賀長孫……你不要自己找死……”暗啞嘶厲的狂笑著,賀長孫用五步槍指著徐祥:“我老頭子就……算是找死……我已活到六十餘歲……死不足惜……可是……徐祥礙…你死了……卻叫短命!”


    尖吼一聲,徐祥的黃彩暴揚,他拚了命般猛然衝來,一對“鷹嘴筆”閃泛著藍汪汪的寒光,急如驟雨般攻向賀長孫!


    駭人的大笑著,賀長孫的大馬刀與五步槍交互探展,鬥大的槍花與寒森的刀光飛舞縱橫,銳嘯破空!


    兩個人都受了傷,但是,兩個人全不讓步,僅是狠砍猛刺,招招要命,絲毫也不為對方稍留餘地,甫一上手,便是死拚!


    在一個飛施中,賀長孫白髯摹而倒豎,他根本不管徐祥對著胸口插來的“鷹嘴筆”,大馬刀倏楊碎斜,“涮”的狠劈而下,同一時間,他的五步槍連削帶打,槍桿架敵人的刺腸之筆,槍尖倏戮對方咽喉,一招三式,毒辣無匹!


    隻聽得“叭”的一聲問響,徐樣的腦袋已有半邊被砍了下來,“啪”的跌在青石板小道上,但是,他有右手的“鷹嘴筆”雖然被賀長孫的五步槍擋歪,左手的“鷹嘴筆”卻猛然刺入了賀長孫的小腹中,而徐樣的腦袋剛被削掉半邊,屍身尚未倒地,賀長孫的五步槍又“噗”的一聲穿過他的咽喉,直透頸後!


    賀長孫的齊胸白髯抖索著,他在連聲嗆咳中瞪著徐樣不成人形的屍身大笑:“徐祥,徐祥礙…是誰要了誰的命啦?嗬嗬,你這條不仁不義不忠不信的狗,畜生,下流胚……”賀長孫的五步槍還插穿在徐祥咽喉上,他不讓徐樣的屍體倒下,又嘶啞藥大叫:“齷齪的東西,我老頭子今天要……分你的屍,碎你的骨……你……你這混帳……”正在賀長孫又笑又叫的時候,右邊的林叢深處暮然有一條人影飛鳥似的歡然掠至,這趕來的人在半空中一旋,已驚喜的喊道:“原來你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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