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扭在一起,房燕抽噎了一陣,開始斷斷續續的將方才與紫千豪談話的經過從頭敘述了一遍,說過之後,她抹著淚道:“我求他不要告訴我爹,他一直不肯答允,還說要帶著我們一起去見爹,由他勸說爹爹成全我們……,但他也不想想他自己是何許人,我爹爹身為一門之主,脾性又爆,豈會聽他這一套?一個弄不好,或許連他也吃不了兜著走……”房燕這一番敘述,才算消了藍揚善大半的火氣,他卻仍然悻悻的道:“老友,看這情形,你與‘黑翼門’的房掌門還有那麽個三分交情了,”點點頭,紫千豪道:“交情談不下,隻是認識而已,不過,大家的印象都還不錯。”


    重重一哼,藍揚善火爆的道:


    “你自已能吃幾碗幹飯,老友,你卻要有個底,那房鐵孤武學精深,成名赫赫,性格又粗又急,就憑你這兩下子隻怕蓋不住他,到頭來若是一個搞得不巧,你自己逞能送了命且不去管,這一雙可憐的孩子叫老房給硬行拆開糟蹋了咱卻心不甘,情不願!”


    笑了笑,紫千豪道:


    “我若刻明利害,曉以大義,房鐵孤不是糊塗人,他也未必真箇要弄得悲悲慘慘,不可收拾!”


    尖笑一聲,藍揚善叫道:


    “你小子紅日白牙,不要這般天真,老房豈是吃這一套的?他到時一個翻下臉來六親不認,你叫咱找誰算這本帳去?”


    躺在矮榻上的身子微微抬起,紫千豪道:“那麽,藍兄,你便聽任這位姑娘的父親如此焦惶急慮的尋找下去?你便領著頭帶她們躲躲藏藏,永生不敢出麵做人,造成他們父女之間不可消彌的誤會與悲很?甚者,你更欲和黑翼門結仇,眼看著黑翼門高手四出,偵騎遍野?藍兄,我不知你是一種什麽心理,什麽腦筋!”


    呆了半晌,藍揚善跳著腳道:


    “照你說,你這樣就算對了?設若老房不理你這一套。你你你,你便怎麽向她們小兩口交待?”


    紫千豪緩緩的道:


    “你怎會知道房鐵孤不理我這一套,藍兄?”


    破牙咧嘴,藍揚善火辣辣的吼:


    “你又不是什麽武林翹楚,江湖霸主,人微言輕,再加上老房看你年紀輕輕,胎毛未脫,他隻怎會重視你的勸告?”


    深沉的一笑,紫千豪道:


    “藍兄,你以為我是誰?”


    藍揚善嘴巴一張,又猛的愕住了,是的了他,呸,他是誰呢?搞到現在,連他是誰也不知道,這,不是太荒唐了麽?


    尷尬之極的打了個哈哈,又忽然一板瞼,藍揚善怒沖沖的道:“你是誰?你說你還會是誰?”


    紫千豪徐徐的道:


    “我隻要一句話,藍兄,你在西陲便無法立足。”


    又呆了呆。藍揚善嗬嗬大笑道:


    “少說大話了,老友,你自己差點在昨夜就完蛋操了,還要叫我立不住足?不信不信!”


    籲了口氣,紫千豪淡淡的道:


    “過這種日子,往往便免不了有這種風險,這其實算不上什麽,我們講究的是報償,昨夜的血債,我會很快地索還回來……”說著,紫千豪伸手入獸皮墊著的榻褥之下,摸出那枚巧致的,青綢製就的小小鏢囊來,拋丟給藍揚善,邊沉緩的道:“你看看裏麵的東西,就知道我是誰了,看完以後,你再大放狂言不遲。”


    藍揚善接住了鏢囊,一疑疑惑惑的扯開羹帶,伸手進去摸了幾件玩意出來,那是一條紫紅色的,上繡純黑孤竹圖的絲巾,一塊橢圓形的,色澤潔白細膩,紋理滑潤,上麵天然有著九條成為隱隱龍騰狀血紋的玉鳳,另外,是一串十二顆透綠光燦的渾圓翡翠鏈珠,而每一顆珠子上麵,都精工深雕著三個篆體字:“紫千豪”!


    便是沒有吃過羊肉,也曾看見活羊滿山跑,拿著這些東西。藍揚善先是征了征,立即又像觸了電般怪叫著跳了起來,他神色大變,嘴巴翕動著,直愣愣的瞪著榻上的紫千豪作聲不得,這位二頭陀知道,紫紅色上繡純黑孤竹圖的絲巾,是孤竹幫名懾天下的殘酷標誌“搏命巾”,那塊橢圓形的血紋玉佩,乃是孤竹幫龍頭幫主的“血龍今”,也是孤竹幫中最高權力的象徵,而這串翡翠項珠,卻更是大大的有名了,它稱為“測心珠串”,是紫千豪本人的信物,傳說這十二顆翡翠珠子並非尋常的翠玉製成,乃是由千年以上的大塊翡翠中細心的尋找其中之“翠心”所串就。而尋探這些顆翠心,說不定找上幾百塊翠玉還難得遇上一顆,凡是沒有千萬年以上時光聚凝的翡翠卻更無生有翠心的可能,是而尋找這十二顆翠心已算難如登天,找到後。再加以精工磋磨雕鑿。就更屬艱苦不易了,相傳這些翠心,顆顆堅硬無比,可以桐木穿石,力擊鈍物而不虞損碎,是以當初鑿雕之時,那種功夫下得之深,乃是可以想見的!


    這幾件東西,藍揚善提在手中心裏明白,這除了紫千豪本人才能用有之外,又有誰會帶著藏著?而且,他偷偷瞧了瞧榻上人俊美的臉龐,深沉的氣質,那柄斜斜依在榻邊的四眩劍,老天,這一切,那不證明是“魔刃鬼劍”紫千豪還會是誰呢?


    咧開大嘴一個勁的嗬嗬笑著,笑得有些尷尬,有些窘迫,更有些驚喜,藍揚善一時之間竟連手腳都不知該怎麽放了。


    一旁,房燕怔怔的瞧著她這位大叔,擔心的道:“大叔,大叔,你……沒有毛病吧?”


    藍揚善沒有理她,急毛躥火的躍到矮榻之前,又是抱拳,又是彎腰,笑容裏包含著掩飾不住的寵幸與惶恐。


    “該死該死,真箇見了真主還不識龍顏,咱二頭陀藍揚善拜過孤竹幫龍頭大當家紫幫主!”


    紫千豪在榻上一拱手,笑道:


    “藍兄客謙了。”


    同時,一聲驚呼出自房燕這妮子的嘴裏,她怔忡著,手捂著唇,急急的叫:“什麽?你……你就是紫千豪?‘魔刃鬼劍’紫千豪?西陲第一高手?綠林道上最年輕的霸主?”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


    “姑娘誇獎了,我實在和你一般平凡無奇!”


    二頭陀藍揚善急忙回頭喝道:


    “笨丫頭,還不趕快過來拜過紫叔叔?”


    房燕卻也靈巧,聞言之下,匆匆走近,雙膝跪倒於地。怯生生的道:“侄女房燕叩見紫叔叔,尚乞紫叔叔代為作主!”


    紫千豪笑了笑,道:


    “妮子免禮,我既已應諾,自當承擔,方才答應你的時候我也是我,並未因道破身分之後便換了另一個人,是麽?”


    俏臉兒一紅,房燕垂著頭道:


    “侄女方才失禮,紫叔叔大人大量,萬勿見貴才是……”紫千豪連道:“當然,當然,若我為了這點小事也斤斤記懷,隻怕早就活不到今天了。”


    忍不裝噗呼”一笑,房燕抬起那張沾著淚痕的甜蜜臉兒悄悄窺視了紫千豪一眼,她那模樣,可真叫又悄又皮!


    搓著手,藍揚善得意洋洋的道:“好了,這一下可好了,遇上了紫當家,老房可算碰對了主兒,這筆帳,他不買也得買啦,咱也用不著再成天他奶奶的提心弔膽,坐臥不寧了,唉,自從收留下你們這對寶貨,不知害咱受了多少驚,吃了多少怕。一天到晚防著你那狗熊老爹摸了上來,咱雖也不懼,卻也不願你們小兩口子吃虧哪……”忽然,紫千豪中間插問了一句:“藍兄,房姑娘與那位季老弟,他們,可已同房了?”


    房燕臉蛋兒突紅又白,她接著淚水盈盈的道:“沒有……紫叔叔,我沒有,我們一直清清白白……”藍揚善忙道:“咱可以用這條老命擔保,他們兩個人絕對沒有那些亂七八糟之事,紫當家,你可以放心!”


    笑了笑,紫千豪道:


    “這樣最好,以後在你父親麵前提起,我也更能抓住理!”


    看了房燕一眼,紫千豪又調侃的道:


    “現在,小妮子,你看我的份量夠不夠重?你爹爹就算再有名望,我相信他也不會太過藐視我的勸諫,太刷我的麵子吧?我們一起到你爹麵前講明了,是不是比你們成天到晚偷偷摸摸來得好呢?”


    甜甜的俏臉兒紅艷艷的,宛如徐上了一層硃砂,房燕羞怯的道:“人家不來了,紫叔叔你就是喜歡逗弄人家……”哈哈大笑著,藍揚善雙手將鏢囊奉還紫千豪,邊眉開眼笑的道:“房丫頭你放心,在西陲這一畝三分地裏,你那老爹聽也得聽,不聽也得聽,紫當家在此簡直就和二皇上無異,聖旨一下,急急如律令!”


    紫千豪不禁莞爾,他道:


    “老兄,你體要將我捧得太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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