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寧笑著從前胸裏取出一個檀香木的丹藥盒子:“爹,木衣聽說你也來,特地為你煉製了一枚上等丹藥,調息養氣,對修為極為有益。”


    戚門主看了他一眼,默然無語地把丹藥收下了。


    戚寧又笑著說:“木衣還說——”


    “你用不著一直替她說話,我知道她為人寡言少語,肚子裏沒有你這些湯湯水水。說了要提親就是要提親,你犯不著整天在我耳邊聒噪。”


    戚寧喜不自禁:“爹向來一言九鼎,我從小就佩服。木衣人可好可孝順,爹和娘肯定喜歡她。”


    “行了行了。你快去睡覺吧,明早就要議事,沒功夫讓你耽擱。”


    戚寧笑道:“我先去同計宮主說幾句話。”


    悄然來到計青岩的門口,裏麵燭光暗淡,冷冷清清的半點聲音也沒有,莫名有些淒涼之感。戚寧以為他睡下了,思忖片刻剛要離開,卻聽裏麵的計青岩道:“進來吧。”


    戚寧聽到他這冷淡的聲音便渾身不舒服,卻不得不硬著頭皮走進去,整理衣冠,笑道:“以前不曉得計宮主是木衣的兄長,多有得罪。今天來是想告訴計宮主,家父已經答應我與木衣的婚事,不日便要去岑家求親。”


    計青岩站在窗邊許久不語,一聲不吭地看著他,半晌才點了點頭:“嗯,你好好待她。”


    戚寧深知計青岩對他的看法比岑訴秋還要重要幾分,趕緊道:“計宮主不必擔心,我戚寧若是有半點對不起木衣,靈根盡毀,不得修煉。”


    計青岩又是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看得他手心出汗,心頭髮慌,才又說道:“我信你,你去吧。” 說著又轉過頭去望著窗外夜色,不再言語了。


    戚寧見他如此蕭索模樣,心中不知怎的有些不是滋味,卻不知怎麽勸慰,站了片刻輕嘆一聲,一聲不響地退出去,把門帶好。


    計青岩在窗邊的軟墊上盤膝而坐,閉上眼。近來夜裏他難以入睡,多半倒是要靠打坐才能稍作休息,有時候他覺得關靈道在自己身邊,有時候又不在,叫人患得患失,難以自製。


    桌上的素白帕子微微動了動,計青岩低頭看一眼又閉上,忽然間睜開眼把那帕子撿起來。帕子沒有生命似的耷拉著,計青岩緊捏著帕子:“你在不在?”


    素帕無動於衷地低垂著,計青岩坐了許久,默然把素帕放在桌上,閉目不語。


    許久,素帕又是微微一動。


    ~


    翌日清晨,歸墟神宗的弟子前來請人,戚寧隨著戚門主自綠煙峰的待客樓走出來,望著眼前穿著各異不下數十的人,又望了遠處角落裏的計青岩一眼,笑道:“這次來的人當真不少,各門各派都有人來。”


    “據說蕭瀟道人會親自來。”


    戚寧挑著眉毛:“真的?”


    了塵站在綠煙峰前,一樣的臉色冷淡沒有表情,眉心一點紅,在女弟子中尤其引人注目。她不說話,卻聽她身邊一個弟子道:“各位仙長,師尊正在附近山中相候,各位仙長不妨隨我來。”


    歸墟神宗離九天山和百花台不過幾個時辰的路程,群山連綿,一望不盡,時有雲霧環繞,外人摸不清其真貌。眾人隨著歸墟神宗的弟子出了綠煙峰,朝著九天山的方向而去,不多時,來到一處綠水潺潺的山澗,四麵青山環抱,宛如環著綠玉一般。


    了塵在綠水湖中的一塊石頭上落下來,朝著踏在水上的一個男子恭敬道:“師尊,都到了。”


    男子轉過身來,素白麵容,清秀如同書生,穿著歸墟神宗的青灰道袍,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目光淡淡掃過湖邊的眾人。


    戚寧這時候當真是有些意外,蕭瀟道人的年紀據說與顏無相差無幾,他本以為是個白髮蒼蒼的老頭子,想不到卻是這麽個年紀輕輕的男子,看起來比花落春還要年輕許多。周圍的人也無不有些訝異,一時間沒人說話,隻是看著他。


    那男子看似年輕,隻是那一雙眼睛卻是不同,目光落在人身上時叫人不敢輕視,偶爾對上,隻覺得給他看穿了似的心裏發冷。


    隻見他靜靜望著眼前的眾人,口中忽得吐出一個字來:“殺。”


    一聲令下,所有的人不及反應,身邊忽然間傳來幾聲痛苦的驚呼。戚寧做夢似的轉身,父親的胸前插進來一柄劍,滿身滿口溢滿鮮血。他無措地把父親扶住,隻覺得四周不知多少劍朝著他們飛過來,靈氣洶湧,叫人難以站穩。


    鮮血飛濺,戚寧模糊茫然地抬頭而望,隻見一個極美的女子站在他的麵前,手中常用的拂塵變成鮮紅的長劍,把一個人的脖子斬斷,又朝著他飛馳過來。


    周圍到處都是痛苦的嚎叫,一道道飛舞的青光和鮮血讓他什麽都看不清,隻覺得到處都是那年輕男子的麵容。他匆忙拔出劍來,胸口卻是驟然一痛,不知何時一柄劍已經穿胸而過。了塵站在他的麵前,目光停留瞬間便掠過了他,劍也隨之拔出,將他踢落在地。


    她殺人時從來什麽都不想,一劍斃命,轉過身時肩膀上突然間一痛,回頭而望,卻是戚寧滿身是血地站起來,提著劍向她而來。她口中默念一聲,一道靈符落在劍上,忽然間青光大盛,劍氣從他的左肩到在腰上劃下一道深深的痕跡,鮮血迸流。


    丹藥從他的懷裏骨碌碌地滾出來,他什麽也聽不見,什麽也看不清,隻是伸出手去。


    了塵回身,雜亂中隻見那渾身是血的男子顫抖著把丹藥抓在手中,睜眼不甘心地看著,直到身體一動不動。


    她沒有多想,在人群中飛掠而過。


    第140章 主線劇情


    “全都死了?” 花落春冷沉的目光落在眼前的白衣男子身上。


    “據說隻剩下計青岩和幾個掌教的命,想要牽製各門派,引關靈道出來。” 花彩行垂著頭,“蕭瀟道人言道,魂修必死,天下歸宗,各派心意不堅,懲戒也是應當。” 說著略微梗了嗓子,“戚家父子都在,因此水行門已是被滅門了。”


    花落春垂眸不語。


    “岑家雖說還有兩個修為不低的長輩,可如今也混亂得很,蕭瀟道人出關之後的修為難以想像,誰也不敢輕舉妄動,又怕害了岑訴秋的性命,全都在忍氣吞聲。”


    花落春冷笑一聲:“順我者生,逆我者亡麽?”


    “看似這個意思。” 花彩行深吸口氣,“據說戚家父子的屍體掛在歸墟神宗的入山口。”


    “為什麽?”


    “聽說了塵最厭惡損女子清譽的男人,想必是她的意思。”


    花落春皺了眉:“這女子行事乖張,喜怒無常,天生跟男人有仇麽?”


    “了塵的過去,弟子不清楚。” 花彩行的聲音低低,“戚寧行事雖叫人有些不喜,卻也在攻入紫檀宮的時候立過功,就這麽被歸墟神宗滅了門……” 說著又似不知該說什麽好,靜默片刻,“南北朝的門派無人敢站出來說話,不知家主的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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