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怎麽辦?”


    “不清楚。” 花家主拷問過幾個紫檀使,顏無在宮裏有個隱蔽不讓人知的所在,平時就在那裏修煉。花落春覺得顏無在那地方藏了東西,可是就算真有這麽個所在又如何,未必有拯救關靈道的辦法。


    花彩行在他身邊道:“關靈道放走上百個魂修,這幾日流竄出去殺了不少人,其中不乏其他門派的弟子。這些門派不久就要上門,我怕他們要對靈道興師問罪,你打算如何應付?”


    計青岩低著頭:“關起門來,誰也不讓進。”


    花彩行默然許久:“那是要得罪他們了。”


    不錯。本想帶著關靈道一走了之,可他如今這境況,出去了必會死在半路上。至於其餘門派,他現在根本無心理會,這些所謂的名門正派本就不見得會放過關靈道,如今關靈道把上百的魂修放走,他們更是不會輕易饒了他。就算紫檀宮殘殺虐待魂修又如何,魂修還是攪得道修不能修煉,還是得殺個幹淨。


    以他一己之力,他隻能保著關靈道。別人要殺魂修,他管不著,也阻止不了。


    “自今夜開始,紫檀宮上下所有的人,每個都要拷問,誰也不能放過。”


    關靈道的性命垂危,他與外麵的人周旋有什麽意思,就算說服他們放過關靈道,關靈道還不是會死?


    花落春想找的是顏無修煉的地方,他想找的卻是解救關靈道的辦法,各自拷問的事不同,所得到的消息也就不同。計青岩親自去關押紫檀使的地方,不眠不休地接連拷問了兩日,輪到一個年輕點的紫檀使時,無意間說出了點有用的事:“之前有個聽魂者天賦秉異,宮主得到關靈道之前本想讓他煉魂,也讓人餵他魂魄。此人進入魂修洞時曾經妄圖逃跑,不想撞翻了旁邊的罈子,一時間誤食了七八壇的魂魄。他的修為本就低,就連七八壇的魂魄也抵擋不住,身體漸青,險些喪命,好在宮主不知用了什麽法子將他治好。”


    計青岩忽得問道:“這個人在哪裏?”


    “此人、可惜此人後來被邪靈所傷,難以繼續,性子又很是暴烈,宮主便讓他修煉聽魂陣,徹底關了起來。”


    “他是聽魂陣八人中的一個?”


    “不是。紫檀宮手上的聽魂者有十二人,八人擺陣,其餘兩人都在紫檀宮內修煉,等待將來替換。他本來要吸魂煉魂的,可惜不合宮主心意,便隻能去修煉聽魂陣。”


    戚寧聽了不舒服:“煉魂會引來邪靈,他修煉聽魂陣難道不比煉魂好,何來可惜一說?”


    那紫檀使許久沒敢說話,開口時,聲音略有些發抖:“你們想是沒見過聽魂陣裏麵的聽魂者?”


    戚寧與石敲聲互看一眼。


    紫檀宮的聽魂陣之前在百花台附近捉拿魂修,他們見過幾次,是個巨大的車,遮蓋得嚴嚴實實,周圍有紫檀宮的弟子們守候,誰也不許進去。


    “你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我問一句你再問一句,什麽時候才算完?” 戚寧道。


    “聽魂陣是感知之陣法,所有的人都不能看、不能聞、不能碰,隻留下雙耳能聽、開口能言。等待替換的聽魂者被關押在一個山洞裏,之前我管著為他們送飯,如今也不知、不知死了沒有。”


    在場的人聽到這裏心頭震動,計青岩站起來:“帶我們去。”


    那紫檀使不敢怠慢,帶著計青岩七拐八彎地來到西北角的一座僻靜小山丘,在山腳下一個黑黝黝的山洞前停住:“幾個人都在裏麵,都還沒辟穀,又幾天沒有吃飯,怕是已經餓壞了。”


    計青岩相隔三四丈便感覺出裏麵散出的涼意,外麵正是盛夏,裏麵卻像是冰窖般,叫人心中發毛。“他們、他們跟其餘的聽魂者不同,他們不但是聽魂者,而且還是魂修。” 那紫檀使道,“其餘的聽魂者全都好吃好喝地供奉著,這些人卻不是如此。”


    計青岩緩步向山洞裏走,地上鬆軟濕潤,行了十數步,眼前出現個深不見底的黑洞,山洞裏水聲潺潺,聽來源正是由山洞下麵而來。


    “你下,我帶著他在你後麵。” 花彩行跟上來。


    計青岩飛身跳下,這黑洞又寬又深,四五個人同時落下也不成問題。計青岩在心裏麵數著,每數便是一丈,數到二十八的時候腳底沾了地,卻不是幹淨的地麵,鞋子和衣擺都浸在水中,緊接著四周傳來鎖鏈輕微晃動的聲音。


    黑暗裏亮起一團火花,是花彩行在身邊點了火,周圍的人發出驚慌憤怒的聲音,口齒不清,其中兩個立時朝著計青岩和花彩行爬了過來。


    腰上拴著一條玄鐵鎖,如同養著獸類般把他們養在這裏,計青岩的目光在他們身上掃過去,這裏不過幾丈寬,角落裏困了四個人,消瘦不成人形,衣衫襤褸、披頭散髮,兩個正虛弱地往他們身邊爬著要飯吃,一個躺在地上沒有動靜,像是已經死了,還有一個緊緊蜷縮在角落裏靠著牆。


    花彩行從懷裏掏出兩枚豆大的丸藥,先把那哀求要飯的兩個人餵了,又去看那地上躺著的人:“死了。”


    “誰曾接連吞食七八壇的魂魄?” 計青岩問。


    花彩行身邊那兩人沒有反應,唯有角落裏蜷著的那人聽到計青岩的聲音,身體不知為什麽猛烈地動了動。紫檀使指著角落裏的枯瘦身影,以幾不可聞的聲音道:“是他。他的性子不聽使喚,愛傷人,屢次妄圖逃脫,宮主讓人毀了他的腿。”


    計青岩忽得飛上前把他拉起來。那人沒有吭聲,臉躲在髒亂的頭髮之下,身體劇烈地顫抖,手忽然間抓向計青岩的手背,狠狠劃下,立時拉出一道兩寸長的血印。計青岩的手一鬆,他像灘爛泥似的跌落在地上,呼呼喘著粗氣。


    計青岩咬緊牙關,冷靜地說:“在下計青岩,紫檀宮已經攻破,今日是來把你們都帶出去的,並非要傷人。”


    那人仍舊無動於衷,蜷縮身體向牆上貼著,扭過頭去不想理他。計青岩低頭看他的雙腿,那是藥物所致,已經毀了多時,無論如何也不能再恢復。這樣子看似已經對什麽都不感興趣,一時間計青岩找不出這人想聽的話,沉寂了許久又道:“在下的徒弟也被顏無逼迫吸魂煉魂,吞食了幾十壇冤魂,性命危在旦夕。聽說你也曾誤食魂魄,卻被顏無治好——”


    那人聽到這話身體動了動,忽然間輕聲笑起來:“你想讓我告訴你,顏無怎麽救了我?”


    那聲音就像是沙粒劃過鐵板般沙啞難聽,卻自裏之外透著股稚嫩,聽聲音隻有十幾歲。計青岩垂頭而望,倏然間蹲下來把他的臉抬起,撥開亂發。臉上交錯著幹枯的血痕和汙跡,瘦骨嶙峋的臉上凸出來的雙目看起來可怖得很,一張嘴不自然地咧著,在笑,心情尤其得好,卻不是暢意舒快的笑容,而是嘲諷惡意的仇恨。


    眼睛看起來完好,目光卻空洞渙散,想是早已經瞎了。


    “是你。” 計青岩把他的臉放下來。


    這臉他認得,那是能聽魂的莫仲賢,當初為侏儒哥哥報仇而修煉了魂術,最後被紫檀宮帶走的莫仲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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