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在同時,項君若把這人交到了聞訊出來的警察手中,什麽話也不說就與蘇文珩一起向那個方向跑去。


    “餵!你們去哪裏?”另一個警察大聲叫道,卻被鼎沸的人聲而淹沒,“又是一個……”“真是災年啊。”“太可怕了。”……


    “笑雪,第三個了。”


    “走,我們去看看。”接連出了三起命案,我的心情已經不是好奇和恐懼所能概括了,反而如沙石沉到水底般開始澄淨起來,已沒有半點激動的情緒。


    循著那人所指的方向,我和意容不費吹灰之力地找到了地方,原因無他,照樣是圍滿了人罷了。


    “怎麽了?”我倆分開人群,走了過去。這裏警察還沒有來,也沒有拉上禁止入內的黃線,但所有人圍在房門口,就是沒人進去。旁邊的地上,倒著一個小夥子,幾乎已經是麵無人色了,兩條腿篩糠似的顫抖抽搐著,嘴裏念叨著:“可怕……可怕……死人……”


    “就算是死人也不用怕成這樣吧……”我沒好氣地嘀咕道。


    “情景太悽慘啦,好好的人都被嚇成這樣了……剛才又有兩個人進去了……到現在還沒出來,真不知道……”旁邊人的對話飄入了我的耳朵,我回身招呼意容:“他們進去了,我們走吧!”


    當我倆跑進屋子的時候,我清楚地聽見身後眾人的驚呼與阻攔……


    屋內的情形與那天晚上的如出一轍,我毫不費力地找到了擦痕和凹坑。由於是白天,少了很多的陰森,但那不尋常的痕跡仍然透出詭異的成分。這次人不是死在臥室裏了,我和意容剛上二樓,就看見房間中央的一根大柱子。


    但那不是柱子,而是由那些樹根和藤蔓包圍起來的東西,一直垂到了地上而已。我看見那兩個男生若有所思的表情,注視著什麽。


    “你們在看什麽?”我揚聲問道,並向那走去。


    “你還是別過來的好。”蘇文珩回過頭來阻止我道,聲音卻十分的怪異。


    “為什麽?”腳步是站定了,卻更覺得疑惑。


    “因為……太悽慘了。”項君若沉吟著說道。


    “悽慘?”我詫異地挑眉,剛剛落定的腳又開始向前邁去。這一次他們不再阻止我了,反而讓開了一個位置,我剛剛走到那裏,目光與“柱子”一接觸,就仿佛被膠合了般,再也離不開了……


    說句實話,當時我看到第一眼,根本沒有什麽震驚之類的感覺,反而是疑惑,因為乍看之下我壓根無法辨認那是什麽東西,隻覺得外麵仿佛有一層透明的殼,所以不由凝神去看,這一看不得了,隻覺得一道閃電從天空中劈下,竄入百匯穴在四肢百骸間遊走,震得眼前金星也冒了出來,腦中一片混沌嗡嗡回想——那根本不是什麽不可辯識之物,而是真真切切的人的屍體,或者嚴格來說,是人的殘骸。


    衣物還算完整,就是似乎因沾染了血液淋巴液之類的東西而顯得暗淡發黃,透出悲愴的意味來。除此外,整個身體已經收縮如幹屍狀態,體表布滿了深深的擦痕,並顯露出森森白骨,且創口表麵無不包裹著那種透明的殼狀物。腹腔破了一個大洞,似乎內髒都已不在原來的位置了。雖然人形依稀可辨,但是因為那些暴露在外的骨骼、千瘡百孔的皮膚與肉體,隻能給人以“殘骸”的概念。還有那如骷髏般的頭顱,因上下眼瞼的收縮而無法再被覆蓋的眼球突兀而驚恐地暴露在眼眶之中,猙獰而絕望……嘴巴似乎也被什麽東西強行撬開,然後在嘴角凝固著流出的暗紅色的液體——或者說,是醬狀物來得更為恰當……


    “……”想張口,卻一股惡寒撞上心口,整個人忍不住顫抖了一下,腳步一個踉蹌。


    “到底怎麽了?”意容蹙眉道。


    “……你最好還是別看……”回不過頭,我的嗓音嘶啞,這盡了全力說出的話,卻弱不可聞……


    當走在陽光下,我覺得身體的寒意漸漸退去,溫暖的光芒照在衣上發上,整個人猶如新生一般。忍不住微笑,我看向意容,剛才她也遭遇了和我相同的情況,兩人怔立到警察到來把我們趕出那間屋子……行屍走肉般一腳高一腳低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在陽光下漸漸恢復過活人的血色來……


    “詭異、悽慘、混亂、恐怖。”項君若忽然冒出一句沒頭沒腦的八個字……


    “什麽?”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我脫口反問道。


    “我的感想。就是這樣。”


    “還有一個呢——奇怪。”看著陽光下的綠樹與花草,心裏卻還殘留著剛才的死氣陰沉,奇妙而突兀的對比讓我不知道哪個才是夢境,哪個才是現實……


    “什麽奇怪?”意容問道。


    “死狀啊。”我側頭看著意容,“你不覺得那人的死狀完全超出常理嗎?”


    “聽都沒有聽說過。”蘇文珩說道。


    “這樣啊……”大概是想起了不好的回憶,意容的臉色變了幾變,微微發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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