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死刑犯般的絕望。


    魏母搖了搖頭道:“魏家的詛咒是什麽,既然你也知道了,試問天下哪個女子明明知道……還會嫁入魏家呢?你放心,你的妻子所在的家族是和我們魏家世代通婚的祝由其他三脈之一的方家。那個女孩子你爺爺也親自見過,人品相貌都是上上之選,放心,絕對不會辱沒了你的。”“可是,可是……”魏寧還是想據理力爭,但是,卻一時之間找不出合適的理由來。


    母親輕輕地撫摸著魏寧的頭,這樣親密的動作,隨著魏寧年齡的成長,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孩子,認命吧,這就是命啊……”說完,母親雙目一閉,眼中不禁落下一滴清淚。


    魏寧時時刻刻受著27歲必死的詛咒折磨著,其實母親何嚐不是一樣,白髮人送黑髮人,這是人間何等悽慘的事情,中年喪夫的魏母,很快就要麵臨晚年喪子的厄運,也不知道這個女人,在每晚午夜夢回的時候,哭濕過多少枕頭,可就是這樣,每天還要強裝鎮定,怕魏寧看出蹊蹺,追問起來,這樣的女子,她為魏家真的付出了太多太多,而她的命也太苦太苦了。


    但是她依然還必須要堅強地麵對未來的路。


    天下誰憐父母心!


    魏寧心仿佛像刀割一般疼,他已經不能為母親做得更多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餘下的生命裏麵,對這位苦命的女人盡到一個做兒子的本分吧。“娘,我答應你,”魏寧看著母親,眼中閃動著淚花,心中暗自道,“如果有一天自己不在了,自己若是還能夠為母親留下一子半女,也算是讓她有個念想,作為她晚年活下去的動力吧。”


    自己能做的也就隻有這麽多了。


    忽然,魏寧的腦海中閃過一個白衣飄飄的身影,不由得嘴角露出一絲苦笑,他知道,這輩子,他和她,恨過也好,愛過也罷,以後就永遠不會再有交集了。


    隻好等來世了。


    第一百零六章 前因


    魏家不是什麽大戶人家,所以並沒有像有錢人家娶親那樣大操大辦,但是規矩還是要講的。魏家人丁單薄,難得魏寧結婚,村上的人平時憐惜魏母孤苦,所以村上的男丁幾乎全村出動相幫。魏寧心不在此,所有的一切都是母親和鄰居們在操持,母親知道魏寧心中並不痛快,所以很少驚擾魏寧,魏寧一個人待在自己的房子裏,仿佛外麵震耳欲聾的鞭炮聲與自己無關。


    在湘西,結婚乃是一個家族最大的一件事情,原本結婚儀式非常隆重,在結婚前一月,女方便要開始哭,村中未婚姑娘,每晚聚會陪哭,嫂子們勸解亦哭,統稱“哭嫁”。結婚之前一天叫“插花日”,此日女方家賓客齊集,男方必須在插花日派迎親隊伍去女方家,另外還跟隨一班吹鼓手。迎親隊到女方家寨外即鳴放鞭炮,女方緊閉大門,直到第二日,也就是叫做“正日”,才開始發親,由女方送親大哥或者兄弟背新娘從正門處換新鞋後,送入戶門外的花轎中,抬去男家。到了男家門外就由娶親大哥背新娘從門前火盆上走過,然後新郎新娘行禮拜堂,男方則大擺宴席三天,答謝親朋好友等不在話下,過完三日後,新郎還得陪新娘回娘家探親小住幾天。


    魏寧心情鬱悶,魏家又人丁單薄,準備得匆忙,早已顧不上這些繁文縟節了,待村裏請來的送親大哥將魏寧的媳婦帶到魏寧家裏的時候,魏寧居然還守在房間裏不出來,村裏的青年們還以為魏寧“害羞”,就開始鬧魏寧,魏寧被幾個小青年強行從家裏拉出來強行灌酒,魏寧酒量淺,加上心情鬱悶,連灌了幾杯,頓時覺得昏昏沉沉的,稀裏糊塗地跟著新娘子拜堂成親,而自己卻連新娘子長得啥樣子也沒有看清楚就被幾個人架上床,倒頭便睡著了。


    隻剩母親一人在大堂照應著,村裏人見魏寧睡得像死豬一樣,知道今晚的洞房是鬧不成了,也就知趣地三三兩兩回去了。


    魏寧醒來的時候,已經半夜了,魏寧拍了拍頭,覺得頭疼欲裂,很顯然是喝多了的緣故。“你醒了啊!”旁邊忽然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


    聲音似曾相識。


    隻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坐在那裏,魏寧定了定神,當他看清楚這個人的時候,不由得驚叫道:“是你?!”“是我,很奇怪嗎?”七七穿著一身新娘的大紅衣服,臉上似乎還擦了點腮紅,和以往的那個黑衣冷麵的冰霜美人造型很不一樣,隻是半邊臉上依然帶著那張銀色的麵具。“你怎麽,你怎麽在這裏?”魏寧有些手足無措,這個時刻,這個關口,這個尷尬的場景,居然讓他遇到了七七,“你不是,彭白不是說你,說你回家嫁人了嗎?怎麽會在這裏……難道?”“難道你要嫁的人就是我?”魏寧驚呼道,但是驚奇中卻透著一種連自己都莫名其妙的歡喜。“這是我爺爺和你爺爺的意思,我們隻是按照祖上傳下的規矩走在了一起而已,隻是因為你信魏,而我姓方。”


    原來七七就是祝由四脈中,魏寧唯一沒有見過的方家的傳人。“你就是方家的人?”魏寧問道。“不錯,我們祝由四脈向來同氣連枝,相互通婚,這是我們祖上早就約定好了的,”七七看著還在床上不知道將手放在哪裏的魏寧,忽然道,“其實我們很早就認識。”“我們認識?”魏寧怎麽也想不起在哪裏曾經與七七有過一麵之緣。


    七七嘆了一口氣,道:“我一直沒有說,隻是不想勾起你一些不愉快的記憶,但是既然我們都已經成親了,我想這些事情有必要告訴你,你還記得你第一次和你爺爺走腳的時候,經過的那個趕屍客棧裏麵的方老漢嗎?”“你,你,你是?”魏寧頓時從床上跳了起來,那件事情對他的心理創傷直到現在都沒有癒合,隻是他從來沒有將七七和那個噁心的、在自己院子裏晾腸子的女孩聯繫起來。


    但是現在七七告訴她了,她就是那個曾經將魏寧嚇暈了的女孩,而且,現在已經是他的妻子了。


    七七看著魏寧過激的反應,臉色一變,但是很快恢復,冷冷地道:“不錯,那個女孩就是我,我和我爺爺從小便離開了方家,在官莊趕屍客棧生活,是你爺爺找上了我們,當時我的……我的病你也知道,你爺爺知道我們的身份後,主動把彭白介紹給了我,但是前提就是,我必須和你成親。”“因為我當時的病,我就算嫁人也不會有人要的,再說當時我爺爺一心想要治好我的病,便答應了你爺爺的條件,說等你二十二歲的時候,我便嫁給你。”“我拿著你爺爺給我的信,找到了燒屍森林的彭白,彭白看了你爺爺寫的信,二話不說便收下了我,給我治病,甚至還傳我苗疆蠱術,有了彭白的藥,我的病也就控製住了。”


    魏寧這才知道,原來他的婚姻,早在那天他爺爺就已經給他定了下來,但是卻對爺爺這種乘人之危的手段感到有些不舒服。


    魏寧看了七七一眼,弱弱地問道:“那你現在的病……”


    七七悽然地一笑:“你是想問我,現在還用不用將自己的人皮剝下來晾著去噁心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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