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暗黑的崖壁中亮光一閃,登時花香溢出,撲了一天一地。蒼羽目光閃動,“你告訴季雲鶴的方法,就是如何恢復瞑帝君記憶?”


    沈辰逸緩聲道,“若他願意,可以隨時停止,選擇權在他。”


    蒼羽道,“但他為救秦天溟,一定會選擇恢復記憶。”


    沈辰逸道,“若是他的選擇,我無怨言。”


    突然,毫無預兆的,天地一片昏暗,原本掛在空中的太陽消失不見,沈辰逸抬頭看著天色,隱沒在黑暗之中看不到他的神情,隻有一聲嘆息,“果然。蒼羽,你猜到了多少?”


    蒼羽眸中晶亮,“何出此言?”


    沈辰逸道,“像你這麽善於收集信息和聰慧之人,跟來南瞑禁地,絕非僅僅是想看看季雲鶴這麽簡單,你在求證什麽?”


    蒼羽笑道,“你明明有天帝的記憶,卻還是來禁地求證,為什麽?因為這個秘密太過讓人震驚,即使你從記憶中得知,也不敢相信,我猜,剛才你終於印證了記憶是真實的。


    那麽,讓昭帝君都為之震驚的秘密會是什麽呢?”


    沈辰逸不言。


    “季雲鶴承繼幽瞑世那日,門外的日月都消失不見,四十多年前上一任瞑帝君承繼時也出現過同樣的情形,季雲鶴曾猜測這是瞑帝君承繼的必要條件,初看似乎也是如此。但我聽季雲鶴說過,承繼之時,洞中日月交相輝映,而門外此時沒有日月,南瞑也是一片昏暗,這說明了什麽?”


    沈辰逸嘆道,“蒼羽,你果然聰明。”


    蒼羽繼續道,“謬讚了,這隻是猜測,是與不是我並沒有把握。南瞑的日月出現在洞中還說得過去,但為何門外的日月也不見了?若南瞑的日月是靠折射門外日月光輝而存在,南瞑發生之事不應牽扯門外,但若反過來思考,一切就解釋得通了。


    並非是南瞑折射門外日月光輝,而是門外日月的光輝來自於南瞑。”


    沈辰逸眉尖微皺,輕聲道,“說下去。”


    “若上麵推論是真,那麽南瞑的日月才是天地精華之源,再加上天帝對瞑帝君的曖昧態度,想殺又不殺的行徑,還有一直以來關於瞑帝君的傳聞,蒼羽大膽推測……”他頓了頓,又想了想,再微微搖頭,苦笑道,“怎麽可能?”


    此時,昏暗的天色又是一變,一輪紅日自崖壁後緩緩潘升,微醺的顏色籠罩大地,像給萬物鋪上了一層螢光,日輪正中一人腳踏虛空,眼眸微闔,背後金光萬丈,讓人無法直視。


    沈辰逸看著飛升在空中的季雲鶴道,“沒有什麽不可能,天帝之所以處心積慮要殺瞑帝君,是因為瞑帝君才是這個世界唯一的神。”


    剛從記憶中得知此事的時候,沈辰逸是混亂的,他甚至懷疑記憶的真實性,因此季雲鶴問‘瞑帝君是否出現在天帝之前’時他才會說以後他自會求證。來南瞑禁地,就是求證之旅,但顯然,記憶並沒有騙他。他告訴季雲鶴進入陣中後收起日月氣息,果不其然,天地一片昏暗,連門外的日月也悄無聲息。因此,他告訴季雲鶴的第二件事,就是如何承繼瞑帝君的記憶。


    在知道了南瞑實則是萬物之源之後,季雲鶴會如何選擇,沈辰逸並沒有把握。


    “天帝要殺瞑帝君,是為□□?”蒼羽在身後問道。


    “不,”沈辰逸道,“上一任天帝的記憶中,大多是與瞑帝君相處的片段,我想他並不恨瞑帝君,反而更多的是依戀。他之所以會殺他,是因為曾有一任天帝預言,瞑帝君終將毀滅世界,此後歷任天帝都嚐試誅殺瞑帝君。”


    蒼羽冷笑道,“預言雲雲,不過是掩蓋權力相爭的遮羞布,不足為信。”


    沈辰逸道,“上一任的天帝也是如此想,因此與瞑帝君走得極近,直到有一日……我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因為那一日的記憶被濃霧覆蓋,無法得知,但從那以後,他就擬定了殺瞑帝君的計劃。”


    這一說,蒼羽神色不由也凝重起來,天帝法力之高強已是世間少有,若說有能動天帝記憶的人,除了瞑帝君,不作他想。


    日輪漸升,刺目光線中,季雲鶴緩緩降落到他們身前,微風帶起了他翻飛的衣角和披散的黑髮,“那你呢?得知這世界的真相之後,你會不會殺我?”


    沈辰逸掏出摺扇“啪”地打開,嘴角帶著季雲鶴熟悉的笑,“若我要殺你,又何須讓你恢復瞑帝君的記憶?認識之初,你是季雲鶴,如今,我依然相信你是我認識的季雲鶴,至於天帝與瞑帝君之間的糾葛,我並不在乎。”


    “早知你會如此說,”季雲鶴笑了笑,“你以前應諾我之事可還作數?”


    “自然!”沈辰逸一合摺扇,“此後你我以山為鄰,以水為居,相攜相伴,看盡雲捲雲舒。可好?”


    季雲鶴方要點頭,身旁蒼羽陰惻惻地聲音已插了進來,“不好!”


    陽明山終日籠罩在一層薄霧之中,陽光無法透入,一進山,就如同進入了幽謐的異世界,到了夜晚,更是如死寂的空林,悄無人息。過了密林再往前行數十裏,在薄霧之中能依稀辨出藏在山中的建築。


    幾間小居散落,簡單樸實,小居後點綴幾株青竹,仿佛世外人家。


    今日月色正好,陽明山來了兩個外人。黑衣的青年薄唇烏髮,手中一把摺扇徐徐輕搖,雖山間黑暗,且道路泥濘,但其腳下不急不緩,猶似閑庭信步,另外一個著一身藍白武服,樣貌卻是極為普通。黑衣的道,“這才幾日,你就又要來看。”語氣倒無半分不耐。


    樣貌普通的青年道,“你不願意,留在上天界也可。”


    黑衣的沈辰逸呼出一口氣,“你師弟便是我師弟,師弟有難,師兄怎麽著也該來關心一下,再說,我最近不正閑著嘛。”


    季雲鶴搖頭暗笑,“你欺負蒼羽也該有個度,把什麽事都丟給他,你天帝是當擺設的嗎?”


    沈辰逸冷哼,“墟帝君是那麽好當的?若非他此時‘諸事煩身’,指不定又要跟來了。”想來打擾他和雲鶴的兩人世界?窗都沒有!為了拖住蒼羽,他可是特意拖了很多很多的事。


    季雲鶴道,“你也不必如此仇視他,蒼羽如今也變了很多。”


    沈辰逸道,“你以為他在陽明山設下幻境是為修真界?還不是為了你。”


    話音未落,赫見前方黑影一閃,靈壓撲麵而來,如刀似槍,風聲呼嘯中藏著野獸的嘶吼。“不知死活!”沈辰逸冷聲道,他扣扇在手,剛要一擊必殺,手背一暖,是季雲鶴的手握住了他的。季雲鶴朝他微微搖頭,“還是我來吧。”


    話落,季雲鶴手起法陣,奔襲而來的怪獸頓覺對麵一股浩瀚之力直逼過來,都說野獸的直覺最為準確,警惕之餘,已撤下攻擊想要急退,不料後路被一道金光阻斷,就這一愣神的功夫,已被圈入金光所織的牢籠之中。


    禁住怪獸,沈辰逸施施然走上前,“怎麽?不是很威風嗎?每次來都得打上一場,你累是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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