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昭帝君現在在你身邊,拜託他亦可,此事急得緩不得。”


    窗外冷哼一聲,一道氣息遠去,知道沈辰逸去找蘇紫嫣,楚寒總算放下心,再看季雲鶴,一時無語。“雲天君,我……”如果隻是季雲鶴,他大可冷臉應付了事,可自從知道那個人是自己仰慕之人,縱有千般言語在心頭過了數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現在是季雲鶴,不是穆雲天。楚師兄,你還是叫我師弟吧。”


    楚寒點點頭,“季……師弟……”好拗口好陌生的稱呼。


    季雲鶴坐了會,他和楚寒本來就不是善談之人,零碎地扯了一些今天天氣真好你一定要好好養傷之類的話題後,季雲鶴起身告辭,楚寒冷著臉點頭。


    一下子從師弟變成心中仰慕之人,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回到七星閣沒多久,沈辰逸就搖著扇子大搖大擺的回來,看見季雲鶴正在練習術法,於是找了根竹子坐下。自無相劫回來後,季雲鶴經常感到丹田之中有灼熱感,仿佛有小股熱流在丹田中到處流竄,也許是與沈辰逸的重逢太過意外,一連幾日都心緒難定。修真最忌浮躁,可隻要一想到蒼羽所說,他就忍不住想‘九天’會讓沈辰逸付出什麽樣的代價,以前修行從未遇到過這般狀況,也不知是怎麽了。


    圍觀的師姐師兄們都靠得極遠,沈辰逸知道,甚至還一扣扇麵,朝著他們邪魅一笑。


    禦劍的人群一陣騷動。


    “啊!帝君笑了!”


    “是能動的帝君啊!還朝我笑了!”


    “什麽朝你笑?!明明是對著我笑的!”


    “我要趕快去叫師兄出來看神仙!”


    沈辰逸揚揚眉,得意的想,果然自己風采還是不減當年,一顰一笑都有人為之瘋狂,又想如果季雲鶴也有這麽識趣就好了。他想像著季雲鶴一臉陶醉地望著自己說‘帝君好厲害’的樣子,果然很美好,突然一盆水當頭澆下,季雲鶴身前站著條水龍,他則淡淡地看著自己,“想什麽呢,一臉淫笑。”


    淫、淫笑?!


    兩道劍影急速而來,一人發白如雪,一人發黑如墨,白頭髮的那個沖圍觀人群嚷道,“看什麽看?!都給我去練功場練功去!”


    “你、你、你、你還有你!日課做了嗎?都來我七星閣踏青嗎?!”


    這麽中氣十足,除了元豐也沒誰了,旁邊那個自然是三十三地宮的掌門謝飛瓊。兩人落地,謝飛瓊即對沈辰逸一揖,“帝君駕臨,謝飛瓊來遲,萬望勿怪。”


    沈辰逸用法術將濕衣服一換道,“沒事,反正本神又不是來看你的。”說著對季雲鶴眨眨眼。


    謝飛瓊頓時黑了一張俊臉。季雲鶴見沒自己什麽事,悄悄退回七星閣中,不過一刻鍾,沈辰逸又跟了來。“你們那掌門,酸!太酸了!我現在牙齒還酸著呢!”


    季雲鶴笑道,“帝君身份高貴,謝掌門自然是以最高之禮相迎。”


    沈辰逸道,“繁文縟節不要也罷。”


    季雲鶴笑著搖頭,沈辰逸突然道,“我得回去了。”季雲鶴動作一頓。“‘九天’已成,騙不了那老傢夥,估計就在這幾日,他就會召我回去。”


    “墟帝君和瞑帝君謀反之事老傢夥早已知曉,不動他們是因為‘九天’未煉成,如今神器已成,我的任務也已了結。雲鶴,待我迴轉天庭復命之後就來尋你,我們找一個地方退隱如何?”


    季雲鶴心思一動,他竟然和自己想到了一處?


    “管他天上地下打得火熱,我連地方都相好了,百年前,我路過西潭時,那裏……”季雲鶴聽沈辰逸滔滔不絕,苦笑道,“我剛拜了師……”


    “那老頭沒什麽道行,你跟著我,保管十年後還你一個大羅金身,到時與天同壽,我們正好做個伴。”


    季雲鶴回身看沈辰逸,對方正對自己擠眉弄眼,他微微一笑,“好啊。”


    翌日,一道金光自天上而下,降落在沈辰逸身前,沈辰逸道,“天光引路……我得回去了。”


    季雲鶴看著這條由光鋪成的道路,良久不語。


    沈辰逸又道,“我走後,少則半月,多則一兩月,你自己要萬分小心。”


    “為何?”


    “你那小師弟和大師兄都對你有意思,還有個虎視眈眈的狐妖,我怕他們霸王硬上弓……”


    季雲鶴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滾!”


    沈辰逸走了,楚寒還在養傷,後來季雲鶴也去過幾次,每次兩人都相顧無言,偶有幾次楚寒起了話頭,季雲鶴又接不上,場麵一時尷尬,怎麽覺得身份被識破之前兩人的交流還順暢些。季雲鶴想,其實是沈辰逸多心了,楚寒追隨穆雲天的目光就像以前的師弟師妹們,他們追隨他,崇拜他,實際上是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像他一樣強大,他們將未來的自己影射到他的身上,將對未來自己的喜愛與對他的崇拜混合在一起,這並不叫愛,不過是一種朦朧的好感罷了,如今他換了皮囊,也沒了前世的術法,雲天君的神話破滅了,剩下的卻是最真實的他。


    蘇紫嫣倒是依舊很討厭他,被去除了無相劫裏時的記憶後,他在蘇紫嫣的心中又多了條鄙視的理由:臨陣脫逃,不敢進無相劫的膽小鬼。對於無關緊要之人的看法,季雲鶴也不甚在意,所幸楚寒的傷勢在師兄弟們的關注下,在謝掌門無微不至的關懷下漸漸地好了起來。


    半個月後,沈辰逸沒有回來,季雲鶴請辭。


    元豐奇怪道,“你要去哪裏?”


    季雲鶴答得波瀾不驚,“弟子最近心悸頻繁,恐是修行遇上了問題,想要下山歷練。”


    “心悸?”元豐捏起季雲鶴的靈脈一探,“你是心動了。”


    季雲鶴麵上一紅,元豐奇怪的看他一眼,“你怎麽臉紅了?”


    季雲鶴頓覺窘然。


    “你在融合期已有一段時日,遲遲不能突破,隻因你心不靜,這是大多數修道人都會遇上的難題,你並非特例。修行最忌諱情緒波動過密,結丹有望,心潮翻湧也是情有可原,隻是若要證道,還需回歸自然,莫被外事影響了心緒。”


    原來元豐以為季雲鶴是因為即將結丹,大喜過望才心緒不寧,在上一世中穆雲天從融合期至結丹極快,他無欲無求,幾乎沒有什麽困難就已度過,所以並不知‘心動’乃修真的第一劫。這一世他為沈辰逸的安危所牽動,日思夜想,無法靜心,一不小心便入了劫。


    解鈴還須繫鈴人,若要突破融合期,順利結丹,需得解開此心結,看來不管於公於私,積雷峰這一趟都勢在必行。


    元豐也沒有多做挽留,季雲鶴從來是很有主見之人,更何況,下山歷練也是好事。於是將傳信符交給他,又囑咐了些行走江湖的注意事項,季雲鶴苦笑道,“師父,我便是從江湖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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