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兒聽了這話,露出一副困惑的模樣,問道:“為何不能?”


    “哪裏會有人喜歡人家看著自己睡覺。”


    “我還以為……你就喜歡。”小孩兒挑了挑眉。


    ……就算我與你有段孽緣,你也不能就這麽把我當作怪物看吧。


    “你若不願,那便算了。”小孩兒說完之後,便化作一團黑氣,消失不見。


    印春水這才終於鬆了口氣。


    說起來,這一天下來,他對小孩兒還沒有個固定的稱呼,這樣可不太好。不如明日問問他,願不願意取個新的名字。


    叫什麽好呢?


    糖人、豆糕、米線、饅頭、滷味……嗯,說起來今日吃過的燒雞味道也還不錯。


    想到最後,不知不覺之中,印春水就這麽流著口水睡著了。


    在他入睡之前,小孩兒就一直坐在屋頂之上,等到他的呼吸逐漸平穩之後,他才從屋頂上跳了下來。借著月光,他拔出了腰間的長劍,正是印春水從錢老爺家中帶走的那把。


    利劍出鞘,刀刃過了百年之後尚且光亮,如水月光自刀身向刀尖一瀉而下。


    並不是什麽絕世僅有的寶劍。


    但卻是他唯一的一把。


    百年之後,虹宇再次出鞘,所護的,也是同一個人。


    第6章 飛來橫禍(一)


    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倚。


    人生如戲,你永遠也不知道下一刻來臨的究竟是機遇,還是滅亡的前兆。


    但還有句話說得好:


    倒黴的時候,喝口涼水,都能漲三斤肉。


    人總有那麽幾天,就是這麽巧的,麻煩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的來,讓你不禁懷疑這福兮都去哪裏了,來敲門的怎麽總是臨頭大禍呢。


    這不,第二日一早,印春水方才悠悠醒轉,就被一陣急促的拍門聲驚掉了半個魂兒。


    這一天天的,怎麽總有人找上門來,一點兒也不按套路出牌。


    “別敲了別敲了,我這不是來了嗎。”印春水敷衍的應了兩聲,披了件外衣,打了個哈欠,嘴裏嘟嘟囔囔地、拖拖拉拉地晃到了道觀的大門前,搓了搓手。


    這初春的天氣啊,可還是有點兒冷。


    “有事說事,就算你拍的再狠吧還不如留著力氣說得快點。這麽一大早就來打擾道長,便是趕著去投胎,也太不禮貌了。”


    一開門,見到麵前之人,印春水又是吃了一驚,用力睜了睜自己的雙眼,差點兒懷疑自己沒睡醒。


    來者竟然就是昨日突然傳訊給他的安子儀。


    藍衣短裳,腰間一把未配劍鞘的鐵劍,總讓人忍不住擔憂這劍刃是否會劃傷了他自己。弱冠青年華服素雅細緻,氣度不凡頗有門風,與印春水這般招搖撞騙的假道士站在一起,其反差之大便如上好的美玉和得來香的烤雞吃剩下的骨頭擺作一盤,怎一個慘不忍睹可以形容。


    “你這小子怎麽拍門這麽用力?手不疼嗎?”印春水訝異道,然後發現自己又關注錯了重點,連忙改口:“不對啊,你怎麽來得這麽早。小心驚動了我師父,下次再安老爺的麵前告你小狀。”


    “隻怕屆時他已經自顧不暇了。”


    印春水正在轉身的腳步一頓。


    “你這話……又是什麽意思?”


    安子儀就算再怎麽優異出眾,但卻總改不了一個缺點,那便是“不屑於說謊”。


    他若說是出事兒了,那出的便一定是不得了的大事。


    “昨日你可是去了錢老爺府上祈福?”


    “不錯。”還順便將他家裏的厲鬼給招了出來。


    “今晨有人報上衙門,說是錢老爺家被滅門了,一個不剩。”


    印春水:“!”


    “命案關天,幾十條人命沒了,查起來定會牽連諸多。郡守已經下令來捉你這個妖人歸案,我從我爹那裏得來的消息。你還不快跑?”


    “這這這……你爹怎麽知道的?又為什麽會告訴你?”


    “郡守與我爹正在商議要務,我聽牆角知道的。”


    竟然累得安子儀這麽一個大家工資去聽牆角,想他印春水何德何能啊。


    “我去叫我師父!”印春水連忙朝著內院跑去,把安子儀給一個人給晾在了後麵。


    若他們師徒二人當真是道士,那還不怕被命案牽連。


    可他們……不是啊!


    想必安子儀也是意識到這一點,才提前向他通風報信。


    “師父!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兒了!”


    印道長昨日歇得要比印春水晚上不少,這被他一吵,捂著哈欠慢慢的爬了起來。


    “錢老爺家被滅了滿門,郡守懷疑是我們施了妖術,正衝著我們來呢!”


    印道長:“!”


    “這消息可是安子儀聽牆角聽來的,我們可得抓緊時間跑路!”


    印道長:“……”


    後麵那一句,聽著有點多餘。


    當了這麽多年的假道士,印道長也不是第一次遇到可能被拆穿身份的危機了,因此雖然吃驚,表麵上還能維持一副鎮定之態,不像印春水這般慌亂。


    “你先去把後堂的硃砂符紙打包了,一會兒前廳回合。”


    “好嘞。”印春水應聲便要行動,突然想起了什麽,頓了一下:“師父咱們先說好,你不是又要丟下我一個人收拾爛攤子,然後自己跑路吧?”


    並非是沒有這樣的先例。


    “瞎說!你師父我的品格那是能隨便質疑的嗎!”


    “能。”


    “……小兔崽子,你再不快點就當真一個都走不了了,為師我已經感到一股強烈的殺氣正朝著這兒來呢。”


    師父您自己都說過了,不會什麽占卜驅凶之術,又是何時多的這本領。


    “我去把那小孩兒也叫上!”印春水扔下一句話,就朝大門跑了過去。


    “傻徒弟!都什麽時候了,還念著你那前世的情緣呢!”


    不,不是擔心他啊。若是郡守的人在這兒撞上隻厲鬼,師父我們可是會被當作妖魔鬼怪被通緝的!


    印春水緩了緩腳步,剛想解釋,從大門口卻有一陣強烈的氣流向他吹來,印春水一時躲避不及,被掀翻在地。一時之間門窗都被吹得打開,屋內紙筆飛散,吹得他快要睜不開眼睛。


    “小小妖人,裝神弄鬼,戕害人命,還想走?看本尊收了你等!”


    就隻聽虛空之中傳來這麽一句話,如隆隆雷聲一般。


    隻見一道金光從遠處朝著兩人襲來,印春水想要躲避,卻一時之間手腳僵硬,動彈不得。


    “徒兒小心!”


    眼見已是躲閃不及,他隻覺肩上被狠狠一推,向側麵甩去,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待回過神來之後,印春水連忙轉過頭去,卻看到印道長就保持著方才推他的動作,一半的鬍子飄在半空之中,無風而動,表情僵硬,被風吹得斜著一隻眼,嘴巴猙獰的大張著,正對著印春水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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