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啦啦……卡啦啦……聲音很細,那細細的聲音聽得我毛骨悚然。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發生什麽了??


    就在幾分鍾前一切還很正常,我打翻了手裏的咖啡,林默幫我去那抹布。之後,一切開始不對勁了,很不對勁。像是有什麽在一瞬間把所有活生生的東西都從我身邊帶走了,在這房子裏,我可以感覺到在它某個角落正隱藏著什麽東西,那東西窺視著我的一舉一動,也許從我進這房子時就開始了,更有可能從進入小區那一瞬。而我無從知曉自己現在麵對著的到底是哪一種境地,我對眼前的境況一無所知。


    片刻我決定上樓去看看,我希望林默能在樓上某個房間裏,如果他在的話。


    可是上樓之後所看到的東西並沒有給我帶來任何突破。


    二樓沒有樓下那種潮濕的味道,它散發著地板和護牆板上淡淡的鬆木香,這讓它顯得很幹淨舒服。一條走廊上分別有著四個房間,兩間臥室,一間書房,還有間儲物室。每個房間都有窗,每扇窗被推開後都一如既往地出現了同樣的房間,就好象被我推開的不是窗戶,而是麵鏡子。


    而每一扇門裏都沒有林默的蹤影,他真的不見了,而我很顯然的被困在了一個奇怪的空間裏,每一道通往外界的門、通向外界的窗,它們的背後不是外麵廣闊的天空和被修正得很漂亮的叢林小道,而是相對的、完全一樣的另一個房間。我站在兩個孿生的空間裏,像擠壓在一個古怪縫隙裏的蟲,往前走是錯,往後走又是錯,甚至轉個身我就分不清楚到底哪一邊才是我剛才進來時的真實。而造成這一切的原因到底是什麽,我想不出來,它甚至不能被稱作為‘鬼打牆’,幾次遭遇‘鬼打牆’的經歷可以讓我這麽肯定。 下樓時的步子變得異常的沉重。


    如果說上樓之前我還存著點希望的話,樓上轉過一圈後,我連一點希望都不存了,我真的被孤立在了這幢房子裏,外麵下著大雨,也可能已經停了,可是推開客廳的門,我隻能看到一間同樣安靜整潔的臥室,就像我所待著的那塊地方。


    然後坐在沙發上我發了很長一陣子的呆。


    花了很久去整理這一切的細枝末節,我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幻覺?可是幻覺可會這麽真實?除了那扇通往外界的門,以及通往外界的窗外麵所展現在我眼前的東西之外,我感覺不出有任何異樣的地方,我能聞到廳裏潮濕粘膩的味道,能聽到鍾滴答的聲響,還有沙發上毛糙的柔軟。


    最終目光再次落到對麵那扇虛掩著的門上,我站起身朝它走了過去。


    可以感覺那雙窺視著我的眼睛似乎閃爍著興奮的東西,我又一次聽到了門板上的剝啄聲。可是門板紋絲不動,感覺不出任何附著在它上麵的力度。


    抓住門把,我一把將它朝裏推開。 門裏斜出來一片陽光讓我吃了一驚。


    這麽明亮的色彩,明亮得讓我覺得不像是真的。以至呆站了半天,我才反應過來自己正站在一間陽光燦爛的房間裏。房間收拾得很整齊,沒有薰香那種濃鬱詭異的味道,更沒有從牆壁裏滲出來的濕氣,有的隻是幹淨和溫暖,還有淡淡陽光的香味。


    我的目光落到門前那張大床上。


    床鋪得很整齊,被子擺在靠牆的一角,平滑的床褥上看不出曾經有人躺過的痕跡。


    方潔不在房間裏,雖然除了我上樓那會兒這扇門就沒出過我的視線範圍,和林默一樣,她不見了,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邊上有什麽東西輕輕哼了一聲,在我對著這一切發呆的時候,我低頭循聲看過去,就看到方潔的那隻花皮貓懶懶在牆跟邊橫著。似乎被我的腳步聲吵醒,它仰頭眯著眼看著我,半晌舔了舔嘴又躺下來,身上的毛在陽光裏散發出柔和明亮的光澤,它有節奏地從喉嚨裏發出舒服的呼嚕聲。


    而這一切並沒有讓我興奮起來,雖然這房間有著一扇唯一通往外界的窗,一陣陣風從外麵吹進來帶著泥土和陽光的味道,這味道不是幻覺。


    可是哪兒來的陽光呢,就在半個多小時前明明外麵下著瓢潑的大雨,要停並且出太陽,也不是沒有可能,但地上的水呢?半個小時前下過的暴雨,為什麽沒在窗台和外麵的樹枝泥土上留下一星半點的濕意??


    後退著出門我把那扇房門關上,重新回到沙發上坐了下去。牆上的鍾指著四點。從來這裏到現在我已經在這房子裏待了一個小時了,而我現在應該怎麽從這地方出去。


    忽然瞥見茶幾上的電話,我趕緊把它抓了起來,正準備打回家看看狐狸在不在,還沒撥號,裏頭一直線的滴聲讓我把它掛了回去。這是電話線沒被接通的聲音。


    我趴到地上循著那根電話線找著它的插頭。片刻在檯燈邊的插座旁找到了,插頭就歪在一邊,一頭已經燒焦了,根本沒辦法再接上。


    丟開線我站起來在客廳裏轉了一圈,沒有任何目的的。然後突然衝到大門口再次用力把它拉開。門外那間客廳裏滴答的鍾聲傳了進來,像是不甘於整個空間過於寂靜的沉默般,它在我耳邊同我頭頂那隻鍾的搖擺聲一起,一前一後搭配響得歡快。


    我把門重重關上,貼著門坐到地上,掃著廳裏的一切。


    不知道自己還能再做什麽,除了對著這個像被賦予了某種奇特魔力的房子,像隻被困在鏡子做成的牢籠裏的小耗子。呼吸變得急促了起來,我知道這是自己焦慮前的先兆,可是我不能焦慮,一焦慮頭腦就要發昏了,那時候我會更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


    我必須做些什麽,我對自己說。在一切還沒變得更糟糕之前。


    就在這時一陣模糊的輕響從那扇被我關緊了的房間門裏傳了出來,很細小的聲音,在這當口對我來說無異於一聲炸雷。那是人呼吸的聲音。


    聲音有點粗,而且混亂,但可以肯定是人發出來的。幾乎是在意識到這點的同時我從地上直跳了起來,一個箭步跨到房門口把耳朵貼在了門背上。


    門裏的呼吸聲更清晰了點,一下下,像是奔跑後急促的喘息。然後有個女人的聲音以一種更細小的音量響了起來:“輕點……林默……輕……”這個名字讓我腦子裏咯噔一下。再聽,房間裏的聲音消失了,很長很長一段時間的寂靜,就在我以為裏麵不會再發出任何聲音的時候,裏頭突然發出來的一聲低哼把我驚得一跳。


    貓似的低哼,像是痛苦,又像是歡娛。我想我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很多電視裏總是無時無刻用這種聲音曖昧地教育著電視機前的人,提醒他們這是怎麽回事,雖然他們眼前隔著牆,隔著屏幕,隔著門。


    但這種聲音怎麽會出現在這裏?為什麽會是林默?那個女人又是誰?


    疑惑著,用一種不會引響到任何人的細微動作,我小心翼翼擰著把手將門推開,推出一道剛夠我眼睛看清楚裏麵動靜的縫。


    然後我的心一沉。


    我看到林默背對著我躺在房間那張大床上,光著身子,同一個同樣赤身裸體的女人。他把那個女人抱得很緊,緊緊地糾纏,緊緊地吻著她的嘴唇,嗅著她那把光亮豐厚的長髮和豐滿得像棉花般柔軟有彈性的身體。下身不斷地抽送,一下一下,每一下讓他身下的女人發出那種貓叫般消魂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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