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做對你將來上法庭會很不利。”


    “可是我鄰居不是已經替我作證了嗎,我以為我已經沒事了……”


    “在缺乏物證和dna檢測送到我們這裏之前我都不能保證你能夠徹底和本案無關。”


    “……好的,我知道了。”


    “另外……”說到這裏忽然話音頓了頓,片刻再次傳出他的話音,隻是不知怎的聲音聽上去有點躊躇:“寶珠,最近盡量不要太晚回去,特別是一個人的時候。”


    “哦……知道了。”


    “還有,得告訴你件事,有個便衣一直負責跟著你。”


    “什麽??”一聽這話立刻抬頭朝周圍一陣掃視,周圍人來人往,一瞬間因著他的話個個都看上去可疑了起來。


    “聽著,別緊張,這隻是我們例行的公事。”


    “……可是為什麽要監視我,我一直在朋友家待著哪裏也沒去,今天是我外婆生日我才……”


    “別激動,這隻是監護,不算監視。”


    “有區別嗎?”


    “139xxxxxxxx,這是他的手機號碼,你記好了,如果有什麽緊急事情你可以用這個去聯繫他。”


    “我沒殺人,我不需要被監視。”


    “再說一次,這不是監視。”


    “不是監視難道是保鏢。”


    “嗬嗬,你可以當他是你保鏢。”


    “可是……”


    “總之記著我的話,別太晚回去,有事就打那位便衣的手機。”


    “好吧……”答應了一聲,正準備掛電話,忽然哪裏有點不太對勁,因著他這種關心得有點可疑的囑咐。


    作為一個負責我案子的警察,羅警官可以實施對我的必要監督,但似乎沒理由連晚上該什麽時候回去都來幹涉我。會讓一名負責你案子的警察突然對你這麽“關心”,我想原因隻可能是一個——那就是如果我獨身一人晚回家的話會出什麽問題。而那問題是什麽?嚴不嚴重?卻從他話裏聽不出什麽來。


    一瞬間有種隱隱的不安,於是我趕緊又補了一句:“羅警官,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


    “這件事,我們……”後麵還說了些什麽,可是聲音隨即被手機裏一陣沙沙的雜音給吞掉了,忙換了個位置想找個訊號強點的地方,可連走了幾步,手機裏的雜音依舊不斷。這當口忽然聽見有人叫了我一聲:“寶珠,”


    回頭看見靛站在不遠處朝我招著手:“回去了,寶珠。”


    我合上手機:“要走了嗎?可我還有點事。”


    “什麽事?”


    “我想和……”邊說著話邊迅速朝狐狸站的那方向看了一眼,隨即沉默。


    “什麽事。”走到我身邊,靛又問。


    “沒什麽。”再朝那方向看了一眼。之前隻站著狐狸一個人的圍欄邊,這會兒有不少人站在那邊看著江邊的風景,而那些憧憧的身影間,惟獨不見狐狸的,他不見了。


    會不會是回去找那個殷先生了?或者我外婆。


    有這可能。


    但我不敢過去確認,怕確認下來發覺他又消失了,和那會兒在火車站上時一樣。於是搖搖頭:“回去吧,靛,我們回去。”


    車開在高速公路上,飛快,以至臉被風吹得沒了感覺。後視鏡裏靛第三次看向我,我裝作什麽都沒有察覺,隻是側頭看著窗外。


    “很累麽。”繞過一道彎,他開口。


    我搖搖頭:“還好。”


    “看得出來今天你過得並不如我所期望的那麽開心。”


    “你期望是什麽樣的。”


    “期望……”他笑笑:“其實本來希望能給你個灰姑娘似的夜晚,這也是我連夜趕出那雙鞋子給你的目的。”說這番話時他一直注視著前麵的道路,話音似笑非笑,所以我也不知道這話到底是真的,還是僅僅為了打破車裏沉悶而作的調侃。


    “為什麽……這樣期望。”


    “我每個作品都有它一個故事,這雙鞋的名字正好叫水晶。”


    “嗬嗬靛,你這麽浪漫。”


    “不喜歡?”


    “喜歡。哪有女孩子不希望自己是灰姑娘。”


    “那就好。整個晚上一直看你有點心思的樣子,我以為你不喜歡。”


    “啊,隻是有點累而已。而且,”低頭伸了伸腳,兩隻腳在地上走得已經發黑了,在靛鋥亮的皮鞋邊灰頭土臉:“把你那雙漂亮的鞋子給弄丟了,挺鬱悶。”


    “是麽。”回頭迅速瞥了我一眼,他又笑:“如果現在這麽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是因為它們,那就幹脆把它們丟得更徹底一點,鞋子做出來是為了讓人快樂,不是讓人沮喪的。”


    “好吧,那就把它們丟得更徹底點。”


    “這就對了。”


    溫和的話音讓堵在我心髒口一些石頭般的東西似乎消退了一些,坐了坐正,我收回視線看向他的臉。他依舊專注在前麵的道路上,目不斜視的樣子,路燈閃過他的側臉隱在了陰影裏,有那麽一瞬看起來和某人有那麽些許的相似。而曾經也是這樣忐忑鬱悶地坐在某個人的右手邊,某人開著車,我在邊上看著他的臉。所不同的,某人從不會用這樣的話來安慰我,除了不停的打擊和調侃,正如我一直而來對某人所做的。


    想著,又一道彎口繞過,我瞥見後視鏡裏一輛銀灰色普桑小小的車頭燈在鏡片上一閃而過。


    其實從離開碼頭兩條街之後我就留意到它的存在了,始終保持著這樣的速度跟隨在我們後麵,開始因為車多還不太惹人注意,不過從上了高架後車一少,它就分外的讓人注目起來。不知道靛有沒有發現這一點,我想應該不會,如果不是因為羅警官的話,我也根本不會去留意近百米遠一輛始終跟隨在後麵的汽車。


    如果沒有猜錯,它應該就屬於羅警官所指的那個便衣。


    “那個碧落,你們認識?”正對著它看,耳邊再次響起靛的話音。


    我遲疑了一下:“為什麽這麽問。”


    “你看他的眼神。”


    “眼神?”


    “隻有分開很長一段時間的熟人間再次遇到,才會有你那種眼神。”


    “是麽,你看得可真仔細。”


    “因為我是你男朋友麽。”說完看見我一下子轉向他的視線,他嘴角一牽:“奶奶說的。”


    “外婆……她好象很習慣這樣亂給別人做決定。”


    “你不喜歡?”


    “喂,靛……”


    “嗬嗬sorry,開個玩笑。不過你和那個男人……很熟麽。”


    “還算吧,以前在一起住過。”話剛說完隨即撞見他再次轉向我的視線,我補充了一句:“我是他房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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