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才幾天啊,狐狸你手腳怎麽那麽快呢。”嘴裏嘖嘖驚嘆著,林絹一雙眼睛就沒從狐狸身上移開來過。那也難怪,天這麽熱,狐狸除了一條飯兜一條牛仔褲,啥都沒穿。飯兜下汗水遊走的堅硬線條隨著動作不停起伏,這樣的身體,對於某些對狐狸本質一無所知的無知色女來說,實話講誘惑力是夠大的。


    我都聽見了林絹咽唾沫的聲音。


    狐狸大概沒聽見她的話,因為釘gg牌的聲音在這當口把啥都能掩蓋了。


    “寶珠,”等了半晌,看狐狸還在忙著,林絹一邊看著他的身體,一邊把我的肩膀搭住:“聽說你很缺錢。”


    我看了看她:“是啊。”


    “缺多少。”


    “大姐,你是不是最近做什麽虧心事了要靠捐獻來讓心裏平衡一下。”


    “嘁!說啥呢!”用力推了我一把。隨即又把我拉回來,目光轉向我,笑得一臉曖昧:“胡小弟給我,城南那套別墅給你。”


    我看了看她:“真的?”


    “當然。”


    “成。”


    “啊!”她一聲尖叫。


    我在她最興奮的動作還沒表現出來之前點住她的額頭把她推開:“等你成功說服你老公把產權改你的名字。”


    尖叫被她從喉嚨口吞了回去,手從我肩膀上拿開她悻悻然:“真沒趣,寶珠,你怎麽跟隻狐狸一樣死精死精的。”


    我笑,沒理她。那叫什麽,物以類聚唄。


    正要叫她跟我進屋,冷不防她的手機響了,是她“老公”的禦用召喚。當下也不再繼續逗留,同狐狸左一聲帥哥右一聲美女了半天,林絹匆匆離開。直到狐狸釘完了gg牌從梯子上爬下來,我瞥了他一眼:“你怎麽逢女人就叫美女,狐狸。”


    “對我來說女人的名字隻有一個——美女。”狐狸回答,兩隻眼睛笑咪咪。


    “那你怎麽從來不叫我美女!”


    “哦呀,因為我不想過分地欺騙自己。”


    “狐狸你想死啊!!”


    “啊——啊——!!殺人啦!!!”


    追著狐狸衝到客廳樓梯口,身子一閃,狐狸沒影了,用他屢試不爽的招數。我隻能站在原地捏著掃把吐氣。


    站了會兒,也不見狐狸繼續出現,沒意思了,轉身走到門邊去關門。剛關了一半,眼前一閃而過什麽東西,我用力把門推開。


    沒有,什麽都沒有。


    正對著門的那條馬路上空蕩蕩的,對麵一排打了烊的店麵,零星保留著幾盞gg燈,時不時發出些細微的交流電聲響。有野貓從人行道上晃晃悠悠經過,意識到我的視線,回頭若無其事沖我喵了一聲。


    沒有任何異樣的東西。


    那麽我剛才關門時一眼瞥見的黑影是什麽……左右看了看,一輛車從路上開過,捲起一蓬灰塵,我後退一步,繼續把門合上。


    正要關攏,忽然感覺到了什麽,我依著對麵建築抬頭朝上瞥了一眼。


    隨即呆了呆。


    對麵那幢是同我家類似的兩層樓房子,住戶幾個月前全家去了澳大利亞,房子被空置了很久,因為老舊昂貴而一直沒找到買家。而這會兒,正對著我目光的方向,房子閣樓正中一扇緊合著的窗裏有雙眼睛在對著我瞧。


    閃爍的目光,隱在窗後一片模糊的黑暗裏,隔著條馬路的距離。


    我忍不住眨了下眼睛。再想仔細看時,那眼睛沒了,窗戶裏依舊黑洞洞的,因著光線的作用和窗玻璃上積累已久的灰,氤氳一團。


    ☆、第三章


    隔天上課的時候,有點意外地看到魏青就坐在我的斜後方,隔著一條走道的距離。


    很難得,因為平時從沒看到過她坐那麽靠前的位置,而更難得的,我發現她在主動地找話跟人聊天,雖然看得出來,這舉措是對她而言是比較為難的。以至後來,幹脆她也就不說話了,隻是托著腮幫子看著那個同她說話的人,樣子很專注。一身粉紅色連衣裙襯得她皮膚瓷片似的白,時不時笑一下,看上去興致勃勃。


    我打量著她,她低垂著的頭一抬,忽然也看向了我。


    我呆了呆。


    正不知道是該順勢打個招呼還是裝做沒看見,她朝我笑了笑,點點頭:“你好寶珠。”


    “你……好。”有點尷尬,因為我的臉微微一燙。


    上課鈴響,林絹還沒有來,估計是又逃課了,一周裏她通常要逃上至少一次課。


    她不在的時候我是比較寂寞的,雖然她在的時候又總是比較鼓譟,但時間相對來說好打發了很多,尤其是這類比較枯燥乏味的哲學類課程,碰上老師嗓子小些性子慢些,那真是折磨人的。


    好歹認真聽完一整節,到第二節課開始,講台上絮絮地繼續著書裏那些照本宣讀的東西,我的思維開始慣性遊走起來。走神的時候習慣東張西望,看別人都在做些什麽,其實這也的確是種蠻有趣的樂子。偌大一個教室,有人專心,有人發呆,有人咬著筆頭,有人啃著指甲,有人打瞌睡,有人竊竊私語……看似安靜,實則千姿百態。


    隻是當視線最終移到身後斜對麵那個位置的時候,原本偷笑著的嘴,突然感覺有點僵硬。


    那個位置上坐著魏青。


    托著腮端坐在位子上,她看上去是在看著自己的書,很專注,就象剛才看著那個和她聊天的人。書攤開平放在桌子上,所以她垂著頭,可是很顯然,雖然半邊長頭髮遮著她的臉,從我這角度看過去,她一雙目光根本沒有放在自己的書本上。


    事實上,我也不知道她究竟在看著哪裏。


    很早以前就覺得她睡眠嚴重不足,一雙眼總是向裏凹著,淡淡一圈青色,即使用粉底都掩蓋不掉。而這種狀況在白熾燈直射的這個角度看上去尤其明顯,遠看上去就像兩個鑲嵌在臉上的黑洞,她的目光在黑洞內斜睨著,很散,像是在發呆。


    正看著,她眼珠子突然朝上翻了一下。


    我吃了一驚。忙低下頭,隔了會兒,又不由自主朝後頭瞥了一眼。


    她的目光依舊朝下對著書本方向,斜睨著,仿佛剛才那一瞬隻是我的錯覺。


    隻是不到片刻,那雙眼睛又冷不丁朝上翻了一下。


    露出一雙眼白,微微顫動著,大約持續有那麽一秒左右的時間。而她似乎對此、包括對我這樣直接的窺視都一無所知,從頭至尾始終保持著那樣一種看書的姿勢,一動不動,像隻被掏空了心的娃娃。


    冷不丁打了個寒戰。我為什麽會想到這種比喻……


    直到下課鈴響,魏青那種似乎完全無意識的舉動,在我斷斷續續的觀察中大約出現了十多次。


    最後一次被身邊的人打斷,那人起身不小心碰了她一下,而她原本向上翻起的眼珠隨即落下,眨了眨眼睛,抬起頭的同時撞見我的目光,她微微地驚訝了一下,隨後很快禮貌地抱之一笑,低頭收拾起書本站起身,和邊上人有說有笑朝教室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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