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涼蓆關上世界資料。垂下眼皮盯著地上閃閃發光的玻璃碎片。“童童。換個時間吧,明天早上八點,我陪你去逛街。”


    電話那頭的季童顯然是不明白顧涼蓆怎麽一瞬間轉性了,“哥。你是不是發燒了?淨說胡話,八點,你起得來嗎?”


    顧涼蓆這才從剛剛的混亂中回過神來。“放心。我肯定能起來。到時候你別遲到啊,你要是遲到一分鍾,我就不陪你去了。記住啊,八點。早上八點。”


    “恩嗯,知道了。今天怎麽這麽羅嗦。”季童嘀咕著掛了電話。


    無論是從任務方麵,還是個人方麵考慮,顧涼蓆都不希望季童出事。她是顧涼蓆一手帶大的女孩子。


    不過好在季童唯一的優點就是守時,約好了八點,她就不會九點出門。這樣想顧涼蓆也稍稍安了心。


    這邊季童掛了電話也是心事重重,她看著神色有些猶豫地盯著手機。


    郵箱顯示有一條新消息。她下決心,點開,看到一張照片。


    照片是在昏暗的酒吧,兩個男人在接吻。影像十分模糊。並不能看清臉。


    但是季童可以確定,照片上的人是誰。


    一個她再熟悉不過,就是顧涼蓆。那件他最喜歡的白襯衫從那天之後她再也沒看到他穿過。


    季童看著照片上另一個男人,他的臉被顧涼蓆擋住了,照片上隻露出他的衣袖。這個人,她大概也能猜得出來。


    在顧涼蓆打電話讓她來警局接他的時候,她遇到霍祁山。


    她清楚地記得一個極其注重衣著禮節的男人,他的袖子上少了一顆紐扣。


    衣服上有明顯的皺,很顯然這件衣服是昨天穿的。


    在季童的記憶裏,就算是霍家換主那段最動盪忙碌的時期,霍祁山的衣服處理得永遠都像是剛從頂級時裝雜誌上剛扒下來的一樣。


    她沒法想像是怎樣的情況,才能讓一件衣服過了一夜,第二天早上還能穿在他的身上。


    不知不覺間,夜幕已經拉下。外麵飄起了細雨,朦朦朧朧,如煙如夢。


    綠燈一秒鍾轉為鮮紅。


    第二天早上,季童起得很早,換一種說法就是,她整晚都沒睡。


    那一張照片讓她猝不及防。她不得不承認顧涼蓆想瞞著她的事,她很難發現。


    她不知道他是同性戀,更不知道他和小叔叔在交往。


    季童想了一整晚,最終決定要和顧涼蓆好好談一談。


    她走到了小區樓下,看到外麵有阿姨在賣煎餅果子。


    高中的時候她早上經常吃這個,都是顧涼蓆給她買的。


    父母生意上的事情很多,經常飛來飛去,忙得幾個月也見不到人。根本沒時間管她。


    季童想想,那時候身邊除了顧涼蓆,真的沒有別人。


    她和顧涼蓆一樣都很懶,早上起得晚,來不及吃早飯。


    後來顧涼蓆為了讓她吃早飯,就自己早起去把早飯買好,然後放在書包裏帶去學校,等著她來拿。


    後來季童知道了,就再也不賴床了。她早起按時吃早飯,生活作息規律了之後。


    反倒是顧涼蓆又開始了他晚睡晚起的生活。


    季童去買了兩份煎餅果子,然後攔了輛車。迫不及待朝著學校趕去。


    男生宿舍。


    顧涼蓆走到走廊,從口袋裏掏出一支煙,點燃抽了一會兒。


    “你和童童是什麽關係?”


    “有完沒完?”


    “沒完。”


    顧涼蓆無語。


    兩人站在走廊上,都是一副剛剛從被窩裏爬出來的德性。


    看著對方,半晌,心照不宣。


    “那……”


    “你……”


    兩人同時出了聲,雙方都沒料到。場麵有些尷尬。


    還是顧涼蓆先出了腔:“那,我先進去了。”


    方予浩似解脫般點了點頭,他們兩個人都不習慣這種方式相處。“嗯,那我下去轉轉。”


    “對了。”方予浩停下腳步,叫住顧涼蓆。


    “嗯?”顧涼蓆等著他的問題。


    “你和童童是什麽關係?”


    “……”


    顧涼蓆回到宿舍,看了一眼手機:六點十分。


    離八點還很遠。


    他又回床上重新躺下。


    睡夢中,突然,隻聽見“砰”一聲,像是什麽東西摔碎的聲音。


    顧涼蓆立刻就從床上爬了起來,穿衣服出去看。


    他走到走廊上,朝著四周望去,並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正打算回宿舍的時候。


    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急忙轉身,朝著樓層下麵看去。


    下麵站著兩個人,一個是方予浩,另一個赫然就是季童。地上還有一攤刺眼血跡。


    顧涼蓆再也顧不上其他,穿著拖鞋連忙跑了下去。


    季童的臉煞白。


    顧涼蓆衝過去問她:“童童,你怎麽樣?”


    季童這才回了回神,搖了搖頭:“我沒事。是他幫我擋了掉下來的花盆。”


    顧涼蓆這才看到地上被摔碎的花盆,還有捂著手的方予浩。


    季童有些不知所措,眼角還掛著淚花。


    顧涼蓆摸了摸她的頭髮,“行了行了,別在這哭鼻子了,馬上送他去醫務室。”


    季童這才反應過來,連連點頭稱是。


    醫務室裏。


    “謝謝你啊。”顧涼蓆覺得道謝還是免不了的。


    方予浩躺在病床上,朝著顧涼蓆翻了個白眼。“我救童童跟你有什麽關係?”


    顧涼蓆難得沒跟他拌嘴,“當時情況很危險吧。”


    方予浩的手縫了幾針。


    誰能想到樓上會突然掉花盆下來,如果不是一秒鍾的猶豫都沒有。


    那麽緊急的情況,方予浩也不可能趕得及替季童擋下。


    這麽奮不顧身,隻是為了完成係統任務。


    方予浩也在這麽問自己。就算是有係統在,也是會疼的吧。


    這時候,熟睡中的方予浩嘀咕了一句:“諸神聽我指令,日月與我同在!”


    顧涼蓆被嚇得有點蒙。他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著方予浩,隻見他又磨磨牙,繼續酣睡。


    顧涼蓆忍不住看了一眼他的檔案。


    方予浩迄今為止做過三個任務。


    他的上一個世界是魔法星球。任務是毀滅罪惡深淵中的寒冰領主,為魔法星球受苦受難的子民們創造自由平等的新國度。


    他本人最喜歡的就是上個世界。


    任務完成後,還洋洋灑灑寫了三萬字的任務總結心得感悟。掛在他的個人簡介版麵。


    顧涼蓆瞄了一眼。簡而言之,整篇總結可以概括為一句話:論如何拯救世界。


    季童剛從外麵回來,她從包裏把早就買好的兩份煎餅果子拿了出來。


    顧涼蓆還沒能從方予浩那篇震撼人心的總結裏回過神來。


    “想什麽呢?”


    顧涼蓆回過神,看著眼前的季童,她一臉凝重地從她那個價值過萬的名牌皮包裏掏出兩個煎餅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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