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人撲入水麵的浪花聲此起彼伏,呼喊哀嚎聲也隨之浪花聲響徹碼頭,低沉陰暗的烏雲籠罩之下的碼頭陷入一片絕望,翁立站在房頂上凝視著下方崩潰的人群,程昱和三五名士兵站在地麵仰望,身邊慌亂的人流不時撞得他們身軀搖晃,就在這一刻,翁立緩緩搖頭:“我不走了,總得有人留下來斷後,總得有人為這些人的死負責,你們過去找那個人,雖然他未必是好人,但至少還算真,跟著他比跟著我要強……”


    翁立已經下定決心,程昱也是個果決的軍人,聽言也不多做勸說,和身邊的士兵一起立正,嚴肅的向他敬禮,隨後轉身分開人群向下遊衝去,一邊沖,一邊將沿途的潰兵抓進隊伍驅趕他們一起沖,有了程昱這個少尉軍官,潰兵們重新找到了主心骨,不用程昱動員,配合他們一起向下遊衝去。


    望著消失在人群中的程昱一行人,翁立沉默不語,若是在昨天,他絕不會讓程昱離開,更不會空出三艘寶貴的船隻,昨天的他還是滿腔熱血的正義青年,會帶著程昱收攏潰兵為這些倖存者奮戰到最後一刻,但是今天,太多的意外讓他學會用另一種思維方式思考,這個世界沒有平白無故的奉獻,那些倖存者也未必會感激他們的無私奉獻,張小強教會了他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的思想,連自己的身邊人都顧不好,何談拯救世人?


    但是他也沒有和程昱他們一起離開,畢竟他的女人還在別人手裏,在場接近兩千多人的生死同樣在他手裏,雖然打定主意讓這些人阻止喪屍推進,心中的愧疚讓他留下了來盡最後一份心力,就在他目送程昱他們離開不久,之前那些跑到江邊尋找船隻的軍官們沖了過來,碼頭區已經混亂,密密麻麻的人群來回躥動,嘈雜的哄鬧讓整個碼頭仿佛喧譁的菜市場,到處都是神色慌張的男人和潰兵,倒是站在房頂上沉默的翁立最吸引人的視線。


    “翁立……船在那兒?快把船隻拿出來,和我們一起跑吧……”


    這時一個滿臉硝煙的少校推開身前的幾個男人,仰頭對翁立呼喚,翁立掃了一眼驚惶不定的少校,眼皮耷下竟是不願多看,隻是站在房頂上等待著什麽,翁立腳下的房屋是棟平房,站在房頂上的身軀並不雄偉,二十出頭的年紀也不威嚴,就是這麽一個看似普通的年輕人卻給人一種沉淵如海的氣勢,讓少校的憤怒為之一滯。


    “翁立,你沒聽到營長的話麽?船……船在那兒……”


    少校身邊的上尉軍官舉起手槍便向翁立瞄準,倉皇的話音微微發顫,證明他們此刻內心的驚惶,翁立在上尉的槍口下微微翹起嘴角:“文死諫,武死戰,你們都是軍人,不在戰場上戰死,為什麽要和這些慌張的老百姓一起找船?難道你們現在放棄了自己的榮譽麽?”


    清朗的話語中透出翁立的嘲諷,麵對下方各個方向將他圍住的槍口,翁立麵色如常,嘈雜的喧囂也沒有讓他的話語被淹沒,清清楚楚地傳到那些軍人的耳中,少校營長眼神閃過一絲戾氣,大聲叫喊道:“我們努力了,一千二百弟兄戰死八百,彈藥耗盡,後援無望,我們能怎麽辦?翁立,你將船隻拿出來,我們跟著你殺了何鳳理,以後全由你做主……不要為了一時之氣便宜了何鳳理,我們都是被拋棄的一群人……”


    因為極度緊張,少校話語中帶著顫音,不少士兵已經等不及,紛紛衝進民房找出門板或者橡膠輪胎跳入水中,僅剩的軍隊在崩潰,無數人在哀嚎,被這轟鳴似的聲浪包圍的翁立有趣的看著少校,伸出手指繞過一道弧線,指向了不遠處的房頂……


    “來不及了……要麽戰死,要麽淹死,自己選一個吧……”


    說完翁立就沖了出去,開槍這個字眼到了少校的嗓子眼,在他看清那些在房頂上攀爬跳躍的s2型喪屍之後,眼中的凶色化作絕望,用嚴重跑掉的話音喊出最後的話語:“何鳳理,你這個王八蛋,老子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碼頭區域依舊紛亂喧囂,那些驚慌的人們不知道死神已經來臨,隨著最外圍區域的倖存者臨時前的聲聲尖叫,碼頭上密集的人群中間仿佛被扔進去恐懼製造的炸彈,引爆的瞬間,讓所有人都瘋狂起來,人們不再等著前路空出來,猶如宣洩的山洪一般向下遊地區衝去,先前還在水邊遲疑的人們也不再像之前那樣猶豫,一窩蜂的向下遊沖了過去,無數人爭搶那條並不寬闊的小道,數千人爭搶中,一片片的人群再也站不穩,紛紛落下河中撲起無數水浪。


    零散的槍聲在慘叫聲發起的瞬間響起,湧動的人群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有些人身處漩渦的中心,不斷地向他們心中的生路擠過去,還有一些人則被擠出漩渦,零散的圍在外麵,一次次徒勞的想要擠進去,這些人除了之前就在碼頭上等待撤退的倖存者之外,還有很多後麵零散趕過來的軍人,軍人們早就沒有了建製,隻能各自為戰,喪屍撲來的前鋒數量並不是很多,這些喪屍出現的同時,也被軍人們看到,手中的步槍相續開火,無奈沒有了統一的指揮,沒了士氣,士兵們隻是本能的戰鬥,顫抖的槍身射出的子彈紛飛淩亂,大多都射到了空處,即使他們的人數不少,也行不成火力網阻擋喪屍分毫。


    很多士兵身上並沒有足夠的彈藥,他們最後的子彈射空之後,便驚慌地向後跑去,剩下的士兵見近在咫尺的戰友逃走,也沒有了抵抗的心思,最終連最後的陣地都失守了,士兵們和那些普通人再無兩樣。下破單子的他們也不在對喪屍造成任何威脅,沒有了抵抗和威脅,喪屍歡快的撲進人群開始了它們的血腥盛宴……


    第1878章 過河


    喪屍嚴守本分,將一個個大活人撲倒在地,抓住身體或者四肢拖到一邊嚼吃,凡是被喪屍撲到的漢子宛若溫順的羊羔子,被喪屍抓住之後除了微弱的嚎叫之外,便再也不敢動彈,任由喪屍在他們身上咬下一塊塊滴著鮮血的肉塊,身軀的蘊含的力量在這一刻消失無形,他們除了無助地望著湧動的人群,甚至想不起抓起身邊的轉頭狠狠地拍在喪屍的頭上,似乎他們軟弱無力的躺在地上忍受肌肉撕裂的巨大痛苦是天經地義的。


    喪屍也不盲目殺戮,或者說它們很節儉,隻吃它們抓住的人,就算那些倖存者尖叫著在它進食的地方瞎跑亂撞也不影響它們進食的雅興,一道道血泉衝出它們咬出的傷口,激的它們頭臉之間都是血水,喪屍張著滿是利牙掛著猩紅殘肉的大嘴,開心的嘶吼著,此起彼伏的嘶吼聲讓這片血淋淋的獵殺場成了人間地獄。


    最先出現的s2喪屍隻是三五七八隻,撲食的人數量也少,它們的嚎叫讓人群混亂,那些逃過一劫的士兵連手中的槍枝都不要了,扔掉步槍混入人群,加劇了人流的混亂,更多的喪屍出現,百多隻s2喪屍受到血腥味兒的召喚,四肢著地,像一隻隻靈活的獵犬快速向這邊衝來,眨眼間便到了碼頭區的外圍,在它們身後,黑壓壓的喪屍形成屍潮,宛如恐怖電影中法老王陵墓的黑色甲蟲鋪天蓋地的向碼頭區湧來。


    黑色狂潮即將上演一場血肉風暴,那些還能扭頭看向身後的倖存者,在看到黑色狂潮的第一眼都發瘋了,他們大聲尖嚎叫,推搡身邊人,想要奮力擠出一條fèng隙,更多的人已經絕了從岸上退走的心思,也不管自己會不會遊泳,奮力沖向水邊準備跳下,在碼頭滿是浮屍的水邊,營長收執烏黑的手槍滿目蒼涼的站在岸邊,在他身邊再也沒有一個屬下,隻有他聽著混成一片的巨大慘叫聲浪,回想著當日末世發生的那一刻的情景,今日與當日何其相像?唯一不同的是當日他們還猶有餘力的退守地下,今日他們卻是死無葬身之地。


    身後紛亂的腳步聲讓他微微緩過神,還沒扭頭,一道道風力閃過身側,接著一道道身影繞過他身邊毫不猶豫的跳入水中,十多人連續躍入水中,大多數人撲騰兩下,便嗆了一肚子水無力地沉入水中,還有人會點水,還能張牙舞爪的用他們學到的姿勢遊水,越來越多的人跳入水中,不管會不會水都糾結在一起,不斷有人沉入水中,也不斷有會水的人被身邊的人緊緊抓住一起沉入水中,撲起的水花早將少校的軍裝濕透,眼前的慘劇加深了他心中的絕望,終於閉上雙眼舉起了手槍抵在自己太陽穴,一聲槍響,一道血花,少校的身子重重落盡開水鍋一般翻滾的水麵盪起一片猩紅。


    翁立不知道少校已經身死,就算知道也不會激起他心中任何波瀾,少校是第一營的營長,算是楊萬山的左膀右臂,隨楊萬山一起從市區退到這裏,從一個中尉排長做起,成為獨掌一營的主官,楊萬山待他可謂恩重如山,沒想到他會在楊萬山最需要他的時候背叛,也難怪守衛團的士兵會心無戰意,有這麽一個背叛者作為長官,那些士兵怎麽可能沒有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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