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何伯父嘆了一口氣麵容緩和了許多,耐心地勸慰道:“我知道那20年你過得不容易,也許是我媽不對!但我是個獨子!我必須有一個兒子!”似乎是覺得自己太激動了,他用力吸著煙,巴不得把整支煙都吸進肺裏,“你生下兒子之後這幾年,你不是也沒給我媽好臉嗎?我夾在中間容易嗎?”


    “我管不著!”何伯母一甩頭絲毫不為他的話所動,而是堅定地說道:“我要把貝貝帶走!你們誰也別想……”


    就在此時,屋門‘啪’的一聲被推開了。滿臉淚痕的小雨灩站在門口,衝著‘我’大叫道:“你把他帶走吧!”她喊著就要往自己的媽媽身上撲,顯然她已經在外麵偷聽了很久了。就在即將接觸到的一瞬間,她被她爸爸一把摟入懷中。雨灩不停地掙紮著,繼續哭喊道:“為什麽不把他帶走?如果沒有他,我們會過得更好!”她哭著抬起頭看了看爸爸又看了一眼媽媽,大聲的說道:“你們眼裏隻有貝貝!而我呢?我呢?”


    聽著女兒的尖叫聲,何媽媽的眼神從淩厲到溫柔迅速轉變著。她一步步走進自己的女兒和丈夫,蹲在女兒身前伸手輕輕擦著她的眼淚。張著的嘴唇不停抖動著,卻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麽,隻是喃喃地重複道:“別哭……別哭……”


    與此同時我感覺到一股溫流在心底淌開,不禁再一次為母愛的偉大所折服。靈魂是沒有思維的。尤其是死靈,它們隻有對生前的牽絆有所記憶。就像剛剛我問她還認識不認識我的時候,她根本就不明白我在說什麽。貝貝、婆婆、恨就是她全部的記憶,即便是見到自己的丈夫她都沒有動一丁點的感情。


    而對雨灩則不同!現在我卻能清楚地感受到何伯母的內心——她在自責,深深的自責。可以說雨灩是在硝煙和炮火中誕生的,何伯父與何老太太都對她的到來有些埋怨,即便是何伯母再怎麽去疼愛終歸她也隻是個二女兒,母愛還要分一半給她的姐姐。先是雪灩出生,那十年也許不好過,但是終歸是第一個孩子,一家人疼還是疼的。後是貝貝出世,全家人的焦點都在他身上,又怎麽會有誰關心雨灩呢?雨灩說得對,沒有貝貝,她確實會過得更好!至少那樣的話,她還有個疼愛自己的媽媽,可有了貝貝之後就連疼愛她的媽媽也忽視了她的存在。


    “你想幹什麽?”何伯父警惕的看著何伯母,抓住雨灩的肩膀把她拉到自己身後,“別想帶走我的孩子!”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早已沒有剛剛對何伯母的那種憐惜,絲毫沒有考慮到對方是個鬼魂,幾乎是不過大腦的吼出聲。


    “我沒有,我沒有……”何伯母往後退著,雙手使勁的左右搖擺,“我怎麽捨得帶走雨灩呢……?”


    “那你就捨得把貝貝帶走了嗎?”何伯父大聲的吼著,堅毅的臉上刻著許多皺紋。他的眼眶濕了,這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哭了……


    “捨不得啊……”何伯母不停地想表達自己的想法,可是卻不知道該怎麽說。隻是使勁的揮手,不停地搖著頭,嘴唇顫抖地重複著:“捨不得啊,捨不得啊……”


    溫熱的淚水從我臉頰上落了下來,我感覺到一種無法用筆墨形容的悲傷。也許這就是骨肉分離時的感覺吧?此時我感受著她心裏的那份痛,也感受著她心裏的那份不舍。同時我也感受到她的怨和恨在一點點的消除。


    緣聚見時機成熟馬上站到‘我’的麵前,他用一直手阻擋著何伯母的前進,另一隻手輕輕伸入自己的背包,“人鬼殊途!你再在這裏呆下去你們整個家都會被你傷害到的!”緣聚似乎對剛剛發生的一幕也有所動容,他嘆了口氣說道:“我送你走吧!”


    話一出口未等何伯母回答,他便從包中取出一紙符咒‘啪’地拍到‘我’額頭上。一種強大的吸力從我的額頭襲來,我拚命的掙紮著保證自己不被它吸走。與此同時冰冷的感覺從腳尖開始逐漸消失。


    情急之下我一伸手斯下額頭上的那個符咒,埋怨地沖緣聚吼道:“你連我也想送走啊?”聽到自己的聲音,我才意識到我已經恢復了感覺和支配自己肢體的能力。看著手中黃紙畫的符咒,我不禁皺起了眉。沒想到這鬼畫符似的東西真的管用!本以為電視裏那些驅鬼降魔的高人都是杜撰出來的,原來真的有這樣的高人存在啊!我瞬間對緣聚的看法進行了180度的大轉變,有些崇拜的看著他。


    緣聚被我盯得不自在,硬著頭皮沖我伸出一隻手:“給我……”


    “什麽?”我愣了一下,大腦也跟著停轉了。


    “符咒!”他說著伸手從拿過我緊攥的黃紙,在我麵前揮了揮,“我回去要做個法事替她超度!”


    “噢……”我沖他不自然的笑了笑,緊繃的身體放鬆下來。疲倦從每一個毛孔鑽了出來,我感覺雙腿已經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軟塌塌的往一邊倒去。眼看著緣聚伸手接我時,我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裏。感激地抬起頭,我覺得連眼皮都有些沉重,“禦風,謝謝你!”


    禦風的臉上又出現那種溺愛的神情,他輕輕地用指尖點了一下我的鼻子搖搖頭。然後伸出右手的大拇指沖我亮了亮,唇邊掛起一抹鼓勵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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