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舊的木門發出‘吱呀’一聲,被月兒從裏麵輕輕推開。看到眼前的情景,她有些愣神。長老的必恭必敬和村民的虔誠,使月兒感覺有點飄飄然。她像大家閨秀一般沖長老微微頷首,側身向裏說了個“請”字。


    我靜靜站在窗外,看著月兒娘興高采烈的接受大家送來的賀禮;看著月兒羞紅卻又得意的漂亮臉蛋;看著長老矛盾的神色;看著羨慕又誠心祝福的村民們……這一夜月兒家的門檻幾乎被踏人踏平,幾乎村中所有的人都來給她們道喜。


    直到第二天太陽升起的時候,白臉太監帶著士兵也來到月兒家門前。白臉太監眼了一眼破舊的茅屋,急忙用手絹捂住嘴:“河神娘娘!該出發了……”


    他的喊聲剛剛結束,木門便發出‘吱呀’的慘叫聲。此刻門內站著一位頭帶鳳冠,身著霞披的俊俏姑娘。望著她的臉,我驚訝的吸了口氣……這就是昨天那個消瘦的月兒嗎?隻見月兒手中拿著蓋頭,拖著長群沖白臉太監微微點頭,然後自顧自的一頭鑽進停在門口的八抬大轎裏。


    白臉太監似乎也被月兒所驚艷,可惜的砸了砸嘴。然後也陪著笑臉也走到轎子跟前,沖裏麵輕聲說:“河神娘娘,那咱就出發了?”這句話似乎隻是問問,沒有等月兒回答,太監便沖士兵們一使眼色。


    就這樣轎子被士兵抬出了村莊,月兒孤零零的從轎窗探出頭。村中所有的村民跟在轎子後麵默默送著她,她的母親和長老走在最前方。鑼鼓嗩吶的喜樂和鞭炮聲一齊在後麵響著。月兒的娘癡笑著在後麵沖轎子使勁揮手。這個普通的村婦先是丈夫去世,後是女兒成‘仙’,連番刺激讓她徹底失去了心神。


    “月兒……你去享福吧……娘不用你擔心……”


    月兒娘的聲音幾乎在我耳畔響了一路。雖然我知道這隻是幻聽,但我清楚能感覺到一位母親對孩子的期望。月兒的娘真心覺得自己的閨女是去成仙,是去嫁神,是去享福的!


    形單影隻的八抬鳳攆,身著紅色禮服的白臉太監,還有士兵打扮的轎夫……看著這樣的滑稽場麵,我卻絲毫笑不出來。一路默默地跟著他們或快或慢的飛著,直到天色完全黑下來時,終於到達了一條枯河邊。


    我仔細看著這條河,找不到一絲海河的樣子。說它是條枯河並不為過,河道裏除了僅有一小潭渾濁的池水之外,滿是幹燥得拔裂的泥土……這也算河?我輕嘆了一聲,這個小池潭恐怕就是童女們嫁給‘河神’的洞房!


    白臉太監麵頰上的粉早已被汗水畫花,他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看向河對岸。突然他猛笑了起來,沖身後的士兵吼道:“快!快!咱們到了!到了……”


    他從馬背上使勁的夾了馬肚子一下,順著一座木橋向對岸飛奔而去。士兵們聽了他的話立刻渾身充滿力氣,八個人舉著鳳攆向對岸跑去。月兒掀起轎簾往外看著,眼中閃耀著興奮的光芒。


    [成長篇:十八:活祭]


    河對岸點著許多堆篝火,照得四周行通白晝。許多衣著光鮮的士兵坐在篝火旁邊,隱約中還能看到幾抬紅顏色的大轎子。這時白臉太監已經先行到達人群當中,他翻身下馬利落的向一個巫師打扮的人磕了個頭,指著月兒的轎子嘀咕了些什麽。


    巫師聽過白臉太監的話,徑直走到眾人之前。這時月兒的轎子也穩穩的停了下來,月兒伸手撩起門簾有些驚恐的看著麵前的人。這個巫師滿臉塗滿了鮮血,用烏墨點畫了眉毛、眼睛、嘴唇。紅色與黑色相互交融,順著下巴滴落在他肥碩的肚皮上。


    “阿巴巴……滴巴巴……烏魯特拉西……”巫師嘴裏胡亂的念了些什麽,衝著月兒很虔誠的磕了三個頭,“我們的河神娘娘到了……八位娘娘都到了……祭祀典禮開始……”他說著伸出手來,讓月兒扶在上麵。


    月兒顫抖的把手放到他手上,彎腰從轎子裏走了出來。剛一出轎門就看到藏在轎子上麵的我,她一雙大眼睛露出驚喜的神色,剛想張口同我說話,卻被我禁聲的手勢打斷了。我不知道如果她看到我會怎麽樣,但可以肯定的是故事還會繼續發展下去。


    巫師把月兒送到一個臨時搭建的房間,我也偷偷的跟了進去。隻見房間中坐著同月兒一樣打扮的七個女孩,年齡也不過十一、二歲上下。月兒坐到她們身邊之後,巫師出了門,我還隱約聽到大門上鎖的聲音。


    “神仙姐姐!”月兒見巫師出了門,興奮的衝到我跟前說:“你是來送我成仙的嗎?”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的問題,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就在這時,另外七個女孩都圍到我們身邊來。女孩們眼神渙散的對著我的方向看了一會,轉頭沖月兒問道:“哪有人啊?”


    “有的!”月兒堅定的點點頭,“她是一個姐姐,她在天上飛著,從我的村子一路保護我到這來!”她有點語無倫次的重大家解釋著,然後對我說:“她們為什麽看不到你啊?她們不也要成仙了嗎?我們不是都要當河神娘娘嗎?”


    隨著月兒的問話,所有姑娘的臉頰不約而同的緋紅起來。我望著她們那俊俏的臉,心中萬般惋惜的問道:“月兒,你們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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