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鎖上鐵閘之前,必須先巡視二樓,確定沒有人逗留。


    一個人要獨自巡視幽靜的二樓,難怪其他人都對這個任務避之不及。


    沒有異常情況,她很順利地關了鐵閘。


    第二節晚自修,班長跑過來不滿地告訴她,二樓的鐵閘大開著。


    奇怪。明明鎖好了的。


    莊嘉惠不得不又去鎖了一次,非常確定已經關上了。誰知道,下晚自修後,班長又跑來告訴她,鐵閘居然還是打開的!


    真是邪了!


    莊嘉惠越想越不對勁。原本她猜想可能又是陸平他們搞的鬼,可是她鎖完鐵閘回來看見他們一直待在座位上,根本沒有時間去打開鐵閘。


    更何況他們也沒有鑰匙才對。


    這次又輪到誰的惡作劇了?抑或這並不是惡作劇……


    這個時候教學樓裏的同學都走光了,一樓的教室通通關了燈,無比幽暗。莊嘉惠躊躇了半晌,才戰戰兢兢地走上二樓。


    靜如死水的二樓,生與死的氣味流失進它的深處,靈魂湧動,像黑海水。人走在其中是非常渺小的一點。


    化學室,物理室,美術室……


    廁所……


    沒有人。即使莊嘉惠憋足了勁狠狠地問:"有沒有人?"依然沒有回應。她的聲音像是被旋渦吸收一樣極快地消失。二樓像巨大的容器,盛滿了靜與默的疾病。


    她下意識地想盡快逃離這個地方,走廊裏迴蕩著她清晰的腳步聲,像液體一樣不可阻擋地從她身邊向四周流離。她感到孤立無援。


    眼看就要走回到樓梯口了。身後平白地冒出來低沉的聲音。


    "我的東西,你有撿到嗎?"


    莊嘉惠心中一寒。


    她想起了前些日子泛濫在高三班級間的那個找東西的女鬼的流言。


    如果回答說是,那麽回頭將會看到……


    又是陸平他們在搞鬼吧。


    "別鬧了,陸平,我就知道是你!"


    莊嘉惠壯著膽子說,慢慢地回過頭去,身後卻一個人也沒有。空寂的走廊裏黑暗如同空氣,無聲地從身邊踐踏而過。


    遠處似乎有隱約的女人失望的哭泣,像風一樣蜿蜒在耳邊。


    "誰?是誰?"她哆嗦地問。


    是陸平嗎?她已經不敢肯定了。今天晚上鐵閘明明被鎖上了,又莫名地被打開,被鎖,又被開,感覺詭異至極。


    "我的木偶,你有撿到嗎?"


    這次的聲音又是來自身後,陰冷的音節鑽進她的耳膜裏。


    它說得很清楚,它要找的是木偶!


    莊嘉惠忽然想到了一個人。


    "你……你……是……米嵐?"


    連後麵喉嚨艱澀轉動的聲音她都聽得清楚。那東西好像就貼著她的脖子呼吸,冷颼颼的。


    "是我,莊嘉惠,把你撿到的木偶還給我。"


    不可能是陸平他們扮的了!因為撿到木偶這件事情她從來沒有對別人說過,知道這件事的除了她,就隻有失主而已!


    不,還有安錦言的祖母。那個通靈的神婆,勸告過她不要留著這個木偶的!


    她攥著褲袋裏的木偶,手心出了汗,額頭兩邊的太陽穴傳來微麻的刺痛感。那東西站在身後,她知道卻不敢回過頭去確認。世界上沒有鬼的。心裏這樣支撐自己的聲音像個水泡慢慢地破掉了。


    窗戶玻璃上,一抹白色的身影從黑色的背景裏反射出來。垂著長發的女鬼,哀怨地看著她。慘白的輪廓在玻璃裏占據了主要位置,臉部略顯模糊,嘴巴微微張了張。她聽到像吐濃痰一樣的聲音,好像將整段整段的空氣粘在了一起似的。


    夜色帶著清冽的寒意漫上腳背。


    全身好像被鎖住了似的,絲毫動彈不動。


    是米嵐!


    莊嘉惠快要崩潰了,糾纏在心裏的恐懼堵住了她想哭喊出來的聲音。


    "把木偶還給我。"女鬼又說道,像冰塊一字一字地砸在她的耳膜裏。


    莊嘉惠屏住氣息,慢慢蹲下去,戰戰兢兢地把木偶放在地上。接著,她試著邁出腳步,玻璃窗上的女鬼身影並沒有任何反應。她又邁出第二步。


    女鬼仍舊沒有動,好像任由莊嘉惠離開。莊嘉惠終於拚了命地衝下樓梯間,跑出走廊出口,逃往更明亮更安全的校門口。


    遠在身後的夜色裏,那個穿白衣服的女鬼靜靜地看著莊嘉惠逃離的背影。它手裏握著那個血木偶。它慢慢地把手伸向自己的頭部,抓住頭髮,好像要把自己的頭皮撕下來似地猛地一拉。


    它的頭部隨即被擰下來,被提在手裏!


    哦,不,那隻是它的頭髮而已……是假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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