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師椅上的於長泰點頭道:


    “消息傳來,說那‘江河老怪’祈無水十分謹慎地握著一隻竹棍子,難道那根竹棍有什麽機關不成?”


    霍大光一攏垂在肩頭的灰色長髮,緩緩道:“以屬下看來,我們暗中調派大批船隊監視,且看這幾個魔頭在弄什麽鬼。”


    於長泰逐點頭道:


    “事不宜遲,快去準備,不要抓雞不著蝕把米,真的把飛龍令中秘籍被這幾個魔頭弄去,可就不妙了。”


    就在當天夜裏,飛龍寨立把第一、二、三舵共十二船隊全集中在鎮江附近,就等總舵發號施令開船了。


    從浦口到海門,坐帆船得走上兩天。


    也真是巧,雷一炮夜裏摸進焦山時候,於長泰幾人已在白天上了總舵的大船上,怪不得他覺出飛龍寨中似是少了許多人呢。


    現在,兩艘大船正向長江下遊駛進中,後麵大船上住著“江岸一陣風”周全、“醉漁翁”司徒大山、“太湖毒蛇”石大娘婆媳二人。


    船艙中,石大娘抱著孫子石中寶,低聲對戚九娘道:“南京城住了半個月,你的傷勢真的全好了?”


    戚九娘點頭咬牙,道:


    “肩頭下那條大筋未斷,且又未傷及內腑,除了久未活動這條右臂有些遲鈍外,一切已恢復正常,不過……不過……”她憤怒地遙望遠處大船,那條正在前麵飛駛中的三桅大船又道:“我不殺祈老怪誓不回太湖。”


    石大娘道:


    “隻要出現任何有利機會,娘絕不放過那個老怪物。”


    另一艙中,“醉漁翁”司徒大山正對“江岸一陣風”周全沉聲道:“老周啊,以你看那根竹棍上麵當真指的是那海門十三蛟龍?”


    “江岸一陣風”周全篤定地點著頭,道:“我看八九離不了十,我不是說過嗎,依水寒與歐陽正的交情,已到了叩頭換帖,水辱交溶地步,依水寒海上出事,屍骨未還,歐陽正卻不見一絲急躁的出海去尋,這兩年他甚至也不再去焦山探望一下依水寒的老婆女兒,這一切全有問題,如今又有竹棍上的刻記,歐陽正想賴也賴不掉了。”


    緊皺眉,醉漁翁喝下一口酒又問:


    “最叫我不懂的,是依水寒那小子,他怎肯把恁般重要的東西交在他人手上,尤其是歐陽正又不是飛龍寨的人。”


    哈哈一笑,“江岸一陣風”周全撫髯道:“誰不知於長泰早有奪權之心,飛龍寨八舵三十二船隊中,於長泰暗中收買人心的事,連你我也全知道,你想想依水寒會把那麽重要的東西留給他?”


    醉漁翁終於一笑,道:


    “難怪,難怪,這就是老古人的那句話,‘兄弟刀槍殺,血被外人踏’,真是一些不假,哈……”船內的人哈哈笑,船外浪花“沙沙”響,大帆船行駛在江心中,兩岸風景隱隱可見,瀏覽風景中舉杯暢飲,應是十分愜意之事,隻可惜“太湖毒蛇”石大娘婆媳二人,在周全的幾次邀約中,均閉緊艙門不出來,氣氛上多少令醉漁翁與周全二人心中不舒坦。


    當天傍晚時分,兩艘大船在南通與海門之間的一處江灣邊下錨,兩條大船就相依靠在一起。


    這時幾人又聚在一起了,依照原定計劃,由“江河老怪”祈無水出麵下帖,約那歐陽正上船一敘。


    拜帖早已批就,祈無水立刻派出一名頭目乘坐小船登岸而去。


    幾個老魔頭也立刻在船上商量起來,誰也未去注意附近江麵上出現的船,那些遠自焦山就跟來的大帆船。


    海門十三蛟龍,指的就是狼山十三英豪,而狼山就在海門西方三十幾裏處的江岸,那兒離南通最近,由於歐陽正與“翻江龍”石山二人是海門人,所以人們皆以“海門十三蛟龍”稱之。


    就在狼山南麵的一片翠竹林中,那兒有座十分分壯麗的大莊院,單隻邊廂就各有二十間大瓦房,登狼山下望,隻見屋宇櫛比,重重疊疊,被山帶水,長林豐糙,果然是一處臥虎藏龍之地。


    不錯,這裏正是海門十三蛟龍的根據地。


    實際上海門十三蛟龍做的買賣是水路走鏢,他們不但走長江水路的鏢,甚至也在沿海一帶走道,聽傳言,歐陽正曾率領手下眾兄弟與那霸占在台山列島的海盜們拚過命,由於水運保鏢之不易,海門十三蛟龍甚少在這狼山一起圍聚。


    現在,狼山下的這座大莊院子裏,有一大半房子是空著,江麵上也隻有兩三艘雙桅帆船,還正在裝貨準備送貨往杭州灣呢。


    正是吃晚飯的時候,“鬧海蛟”歐陽正與“翻江龍”石山、“浪裏蛟”李大海、“海底蒼龍”褚彪、“五爪金龍”牛鳴臬五人正坐在一張大桌上邊喝著酒,商議如何護送三條船上路呢,突見一個部下,雙手捧著一張火紅帖子,匆匆進得大廳上。


    “稟總鏢頭,外麵有人送來這張拜帖。”


    桌上的五人全一怔,誰也弄不清這時候誰會送來拜帖,歐陽正更是眉頭一鎖,伸手道:“拿過來。”


    歐陽正接過拜帖,當眾念道:


    海門十三蛟龍雅鑒:


    明日申時正,弟在船上候駕,切盼一敘。


    秦淮祈無水


    歐陽正驚異道:


    “怎的是這老怪?”


    一旁的“浪裏蛟”李大海道:


    “聽來語意不善,不知這江河老怪在弄什麽鬼。”


    “翻江龍”石山冷哼一聲,道:


    “這老東西怎會找上我們狼山來?娘的,他在南京找油水,我們水上做保鏢,幾曾與他有什麽瓜葛,他今莫名其妙的找來,我看大家得防著點。”


    歐陽正對那頭目道:


    “告訴來人,回帖來不及寫,叫他回去告訴祈老,我準明日上午登船拜望。”


    這時“五爪金龍”牛鳴臬道:


    “大哥,明日我們還有三船貨上路,我看向後延半日,我們陪大哥一起上船去,看那祈老怪在弄什麽鬼。”


    “鬧海蛟”歐陽正搖頭,道:


    “不如,你同石山褚彪隻管按時啟碇,我與大海去就夠了,祈無水再jian詐,歐陽正自信還對付得了。”


    石山道:


    “大哥,行事多琢磨,小心無大錯,兄弟覺得明日貨船晚開半日,不會耽誤什麽的。”


    歐陽正搖手道:


    “不必了,今日大夥早點歇著吧。”


    由於“江河老怪”祈無水的這個大紅帖子,而使得歐陽正幾人也無心再喝下去,各自回房安歇去了。


    這夜露水濕衣衫,萬裏晴空的狼山下大竹林中,忽然閃出一條人影來,細看這人一身黑色水靠,後腰插了一把分水刺,一手還拿了一雙蛙鞋,幽靈般地直往江邊撲去。


    就在一堆石岸邊,他停下身子,急急地換穿上手中蛙鞋,迫不急待地一頭鑽入江水中,光景是往附近錨泊的兩艘大船上遊去了。


    細看這人,生得既瘦又矮,雙目如豹似地令人生畏,扁大的鼻子下麵,有一副翹翹地老鼠鬍子,偶爾在他伸頭水麵換氣時候還會露出一隻大虎牙。


    不錯,這人就是“海門十三蛟龍”老四,“海底蒼龍”褚彪,他因不放心大哥歐陽正與李大海二人明日赴祈無水之會,就在各人回房以後,暗中來到江邊,他要潛往祈無水的大船去,探一探這個老水怪究竟在弄什麽鬼,因為“江河老怪”祈無水絕對不會遠從南京趕到狼山來請歐陽大哥白吃白喝一頓,明敞著酒無好酒,筵無好筵,如不探個明白,終是放心不下。


    兩艘三桅大船並靠在一起,泊在距岸約十裏處。


    距離說遠也不遠,不過正好在褚彪下水的偏下遊處,這對褚彪而言,就省卻不少力氣,因為江水的流動相當快速,尤其這地方已近長江口,水勢也較湍急。


    不過這些對褚彪而言,根本不算一回事,隻不過一袋煙的功夫,褚彪正雙手攀住了大船錨鏈,他隻是稍做休息,立刻雙臂運力,緩緩摸到船邊。


    船上十分靜,連個瞭望的也不知到哪兒去了。


    褚彪剛跨登船麵,突然一聲暴喝,聽起來足有二十多人在吆喝。


    褚彪還真嚇一跳,細聽聲音,原來起自一間大艙,尋聲找去,不由心中暗笑——原來是兩個船上的人全聚在這裏賭上了。


    艙頂掛了兩盞燈,一塊絨布上中間放了一根小竹棍,有個漢子,麵前放了一個盤子,盤子上麵倒扣一個細瓷杯子,原來這些人賭起單雙來了。


    隔著艙板fèng往裏細看,褚彪未發現“江河老怪”祈無水,褚彪也知道祈老怪絕不會同這些人賭的。


    回頭望向另一大船,靠後的一間大艙有燈光,但卻沒有聽到有任何嘈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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