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春節,我偶然間再一次路過該園。發現變化真是大啊,可能是幼兒園為了創收吧,院子變小了,因為迎著街道的一邊都蓋成了商鋪租給了商戶。最讓我傷心的是大門裏原有的一棵大柳樹也不見了,估計是被砍了。那時我們常在這顆大柳樹下玩,在它的婆娑的樹影裏乘涼,還摘下它的藤條編草帽。這棵樹就像一個帶著我們戲耍的老爺爺。我和小夥伴們都對這棵老柳樹有著親切的感情。我來到傳達室門前,我記得當年看門的是一個姓高的大爺,據說他在幼兒園看門已經好多年了。我想看看他還在不在,順便問問幼兒園的事。可是我到傳達室門前一看,裏麵坐了個年輕人。跟他一打聽,原來高大爺好幾年前就回家了。我不由嘆口氣。


    正好春節時期我跟父親去拜訪這所幼兒園的一位老師,他是父親的朋友,姓曾。我當年能進這所幼兒園也是托他的關係。談話間我問到了這棵老柳樹。曾老師竟給我講了這麽一件古怪的事。


    “你問那棵老柳樹啊。說起來還是件稀罕事呢。都說物老成精。什麽東西年頭久了就有靈性了。當然了,要說咱們都是唯物主義者,不該信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可有些事真的沒法說。”


    “就說這棵老柳樹吧。院裏領導提出要砍掉這棵樹的時候就遭到了一些人的反對,說這棵樹已經生長了這麽多年,如今枝繁葉茂,砍了太可惜了。就為這事兒,領導們討論了兩次。建商鋪出租創收這個事情已經是不可更改的事實,因為幼兒園太缺錢了。可是這棵樹正處在關鍵位置,不砍掉它是不可能的。也有人建議遷移。可是考慮到這棵樹太大了,地下的樹根盤根錯節不知道有多少,遷移的成本太高,而且也不容易成活,最後領導拍了板還是砍掉算了。”


    “幼兒園的看門高大爺,你還記得他吧?他跟某界院長有點沾邊的親戚關係,所以年輕時起就在院子裏看門,打掃,幹零活。這棵柳樹就是他年輕時親手移植過來的。他對這棵樹更有一種說不出的感情。”


    “臨砍樹的前一天,高大爺就偷偷地告訴了我一件稀奇事。因為我們是老鄉,平時關係比較好,所以他跟我說話也比較隨意。晚上幼兒園關門之後,整個院子就隻有他一個人。昨天晚上他睡到半夜隱隱約約聽見一陣陣的哭聲,是一種拉著長音的哭聲。開始他還以為是哪家辦喪事,可是仔細聽聽又覺得不對,哭聲好像是從院子裏傳過來的。他好奇的爬起來,拿上手電筒走到院子裏,卻發現哭聲停了。他在院子裏轉了一圈,什麽人也沒有。他就又回屋睡覺了。我聽完也沒在意,就當高大爺幻聽了。”


    “當天晚上,也就是要砍樹的頭一天晚上,動靜更大了,高大爺被那哭聲鬧的睡不著覺。那哭聲拉著長音,讓人感覺撕心裂肺的。高大爺又來到院子裏,這一次哭聲沒停下,但是在院子裏飄飄忽忽,讓人弄不清方位。同時還能聽到一陣陣‘刷刷’的聲音。高大爺最後把手電筒照向那顆老柳樹的時候,幾乎嚇得他魂不附體。在無風的夜裏,那棵柳樹所有的柳枝竟然在微微的顫抖,‘刷刷’的聲音就是它發出來的,同時,那哭聲也變的異常清晰起來。高大爺頓時明白了,這是老柳樹知道自己明天就要被砍,所以在為自己的命運哭泣。高大爺從年輕起就一直在照顧這棵樹,想到這個陪了自己半輩子的老樹明天就要永遠離去,高大爺心中一酸,不禁也哭了出來。他哽咽著走上前,用手輕輕地撫摸著柳樹的樹身,就像在與老朋友告別……”


    “第二天,砍樹的人帶著電鋸來了。但是他們卻無法下手,眼前的情形讓他們束手無策。高大爺用一根麻繩把自己綁在樹上,手裏拿著一根掃帚把,兩眼通紅地盯著周圍的人,不管是誰,隻要有人試圖靠近古柳,他抬手就打。嘴裏還高喊著:‘誰砍樹我和誰拚命!’”


    “幼兒園的員工,門前賣東西的小販,還有一些想看熱鬧的閑人在古柳周圍圍了一大圈。有人把這事告訴了院長。很快,院長也來了。他先命人把那些湧進來看熱鬧的閑人趕出去,然後來到樹下。高大爺看見院長來了不再亂吼亂叫。他兩眼淚如泉湧,衝著院長喊了出來:‘院長,這樹不能砍啊!’大家都以為院長要發脾氣,可是誰也沒想到,院長抬頭看了看,然後對周圍的人說:‘不妨我們再討論討論,能不砍就不砍吧。’要知道,當初就是他拍板做決定要砍樹的,我們都非常奇怪院長的態度怎麽突然來了個180度大轉彎呢。不過很多人也包括我都是贊同這個決定的,大家都不希望砍掉這棵樹。”


    “就在大家以為這場風波就這麽結束的時候,一位姓賈的副院長突然臉色陰沉的走了出來,他攔住了正收拾東西要離開的砍樹人。然後拉住院長進了辦公室。兩人在屋裏足足待了有20分鍾,然後院長一臉氣憤地出來了,他沉著臉吩咐一聲:‘把老高拉開,砍吧!’”


    “隨著電鋸的轟鳴,老柳樹倒下了,高大爺也倒下了。”


    “很快,高大爺就辭職回家了,他帶著一根柳樹枝哭著走了。”


    “隨著商鋪一間間的租出去,幼兒園的收入大大提高。但是幼兒園從此麻煩不斷。首先是傳達室的看門人。新來接替高大爺看門的小夥子待了3天就辭職走了,問他為什麽他死活都不肯說。後來換了2個人都是待不了3天就走人。我們開始還不知道怎麽回事。最後離開的那個人臨走時說:“這不是看幼兒園,跟tm守墳地差不多。天天晚上鬧的跟哭喪一樣。”原來從老柳樹被砍後,每到半夜幼兒園裏就飄蕩著若有若無哭聲。看門人出去找了好幾次,什麽都沒有,隻是那一陣一陣的哭聲在院子裏飄來盪去。找了幾次沒什麽發現,看門人也放棄了,躲在屋裏故意不理,蒙頭睡覺,可是那哭聲一陣一陣地往耳朵裏鑽。弄的人心煩意亂。所以一個一個的看門人最後都受不了折磨而辭職。我們都以為院長要調查,但是院長的表現也非常奇怪。這也是個怪事,凡是碰到關於老柳樹的事,院長都表現的非常奇怪,他對一切涉及老柳樹的怪事都表現的非常包容。我原以為他也同情老柳樹,其實不是那麽回事,去年我才知道原來他也碰到了不可思議的事情。這個我等會兒再告訴你。總之,老院長對這個事的處理是不了了之。而且每過一個七天就會有一天鬧得特別厲害,好像老柳樹也懂回魂夜一樣。一直過了差不多一個月,那哭聲突然沒了,院裏才聘到一個穩定的看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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