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兩人已是又冷又餓,見了豐盛的酒菜早就饞涎欲滴了。剛才人家知賓在這裏,他們不好意思吃,這會沒人了,兩人這才開始吃飯。可是他們發現,菜餚雖然非常豐盛,煎炒烹炸樣樣都有,可是所有的菜竟然都是涼的,而且有股怪怪的味道。兩人吃了一口就吐出來了。父子倆猶豫了一會兒。放下筷子,商量怎麽辦。呂老爺子的意思,飯還是別吃了,趕緊打聽打聽路就走吧。兩人剛要起身,門一開那位知賓又進來了。沖他們說道:“兩位,飯吃的怎麽樣啊?”兩人趕緊站起來客氣幾句。那位知賓又說:“我家主人聽說你們來了,特地來看看兩位。”說著一讓。父子倆這才注意到,知賓身後還跟著一個女人。那個女人趕緊走上來,跟兩人打招呼。可是雙方一照麵都驚呆了。這個女人不就是呂老爺子的妹妹嗎?


    呂老爺子還沒反應過來,看見了妹妹,一時老淚盈眶。他的妹妹也不斷的抹眼淚,一邊哭一邊絮叨著:“哥啊,你怎麽一走就是八年啊。也不回來看看我。”呂老爺子也是唉聲嘆氣:“妹妹,你不知道,我不是不想來。我上次來這落下了病根,身體一直不好。我是受不了這長途跋涉的苦。哎!這一次,要不是聽說你……”說到這,老爺子猛然反應過來,對啊。我妹妹不是窯洞塌方死了嗎!我就是為這個才不辭勞苦回來的。可是眼前,自己的妹妹不是活生生的在這裏嗎?是帶口信兒的瞎說還是……


    呂叔叔早就覺得不對勁了,見父親語無倫次,急忙拉了拉父親。呂老爺子的妹妹沒注意到這個細節,還在那裏扯家常:“哥啊,你怎麽來的這麽巧,今天你外甥娶媳婦,你看看,我不知道你來,你等著,我叫他們小兩口過來給你見禮。”說著就帶著那個知賓出去了。


    父子倆一看周圍沒人,就商量起來。呂老爺子說:“你說怎麽回事兒?你姑沒死?”呂叔叔搖搖頭:“爹,帶信兒的人不會胡說八道的,紅白事可是人生大事!誰敢胡亂造謠?”呂老爺子不太願意相信:“這也沒準啊,也許他帶錯了。再說,你不是親眼看見了嗎,你姑活生生地站在咱麵前啊!”


    呂叔叔堅定地說:“不,爹,這事不對勁兒。口信兒可以帶錯,可是你想想,什麽人晚上娶媳婦的?我們有這規矩嗎?還有,這飯菜為什麽都是涼的,誰大冷天的,招待客人用涼菜?再說,我姑是住這嗎?另外,我剛才注意到,他們走路都飄飄忽忽的。這地方不對。他們不是人!”


    呂老爺子仔細回想了一下,還真是這麽回事兒。可是麵對自己的親妹妹,老爺子實在難以接受對方是鬼這個事實。就在猶豫的時候,呂老爺子的妹妹已經帶著兒子媳婦趕過來了。他拉著呂老爺子的衣袖說:“哥啊,你看看,你還沒見你外甥媳婦呢。”說著話,一對年輕男女走過來給呂老爺子施禮。借著燈火,呂老爺子細看這對男女,這一看不要緊,把老爺子嚇的魂飛魄散。他的外甥和外甥媳婦竟然穿著古時候娶親才穿的狀元服和鳳冠霞帔。請您注意,當時是1970年,結婚都流行穿軍裝或者革命服裝,這是當時的社會大趨勢。鳳冠霞帔是絕對沒人敢穿的,一不留神被扣上個“封建餘孽”的大帽子可不是玩的。還有,這小兩口的臉上都塗著厚厚的粉,白慘慘的嚇人。這哪裏是活人!


    呂老爺子也不敢再猶豫了。他搪塞了幾句,就拉著呂叔叔兩人要走。呂老爺子的妹妹急了:“哥啊,你八年沒來了。這才坐了多大會兒啊,就要走。你這是怎麽了?”那位知賓也在不停地勸他們住下。說著幾個人都來拉他們父子,無論如何要他們留下。父子倆哪敢再耽擱,一麵說著客氣話,一麵拚命地推開這些人,不顧一切地離開了窯洞。這些人追到洞外,還想再拉扯他們,父子倆不顧一切地向坡上爬。就在這時,一聲雞鳴響起。隨著鳴聲,周圍的人,房子,窯洞全都沒了。土坡下變成了一團漆黑。喧鬧的人聲也瞬間安靜下來。父子倆慌慌張張的爬上土坡,回到古道上。算算時間,他們下土坡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在窯洞裏又吃東西又說話的折騰了這麽久,果然已經到了黎明。倆人鬆了一口氣,就坐在古道上走不動了。


    天開始慢慢放亮了,他們欣喜地發現,前麵有炊煙。兩人爬起來疾走了一陣,呂老爺子認出來了,這就是妹妹妹夫住的小村啊。


    幾經周折,他們終於進了村。而且令他們高興的是,呂老爺子的妹夫沒有死。他向父子倆講述了事情的經過。事情就發生在一個月前,呂老爺子的妹妹有個兒子,今年20歲了,家裏托人給說了門親事,就訂在出事那天完婚。小兩口拜了堂就開始挨桌給客人們敬酒。當時男方家的親戚都坐在一個窯洞裏,小兩口敬酒到這屋的時候出了事,不知道是什麽原因,窯洞突然塌了,結果,小兩口,呂老爺子的妹妹,紅事知賓,還有其他幾個親戚都被埋在了裏麵。塌方非常嚴重,埋進去的人一個都沒救過來。隻有呂老爺子的妹夫恰巧被幾個村民拉出來灌酒才倖免於難。這一家人,喜事成了喪事。在村民的幫助下,他的妹夫安葬了死去的親人。因為天氣炎熱,屍體無法保存,實在等不了呂老太爺,就先下葬了。


    呂老爺子聽完再次哭的昏厥過去。第二天,他的妹夫帶著父子兩人到墳前燒紙。呂叔叔發現,他們的安葬之處就是前一天夜裏他們誤走誤撞,參加喜宴的地方。此時,這裏隻有一片新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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