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事情呢?”王若心中充滿好奇,又忍不住追問。


    “在他同樣獲得百年功力以後,卻心態大變,與世無爭的他方顯梟雄本色,原本和我說好一同為我複仇,卻在出發前一夜趁我不備,盜我令牌,並將我擊下山崖。”不慧說到此處,卻並不憤怒,反而語氣裏麵流出淡淡的憂傷。


    “啊?這個人怎麽了,為什麽要襲擊師父,難道是貪圖令牌?”王若同樣也是有些吃驚。


    “現在想來,這隻能算是原因之一吧。其實當時分配寶物之事,皆是由他先選,不過當時的他,應該還沒有意識到此令牌的珍稀之處。而後來獲得百年功力以後,才發生微妙變化,可是明麵上我不一定會輸給他,於是暗下殺招,出此下策。”


    “其實以當年的那種情況,他隻要肯開口索要,我必定毫不猶豫的給他,真是可惜啊可惜!”不慧連連搖頭,似乎對當年之事仍然感慨萬千。


    “太可惡了,居然暗箭傷人,搶奪師父的令牌。”王若聽到此處卻是咬牙切齒,為師父鳴不平。


    “你錯了,自從我在左溪村,聽見胡少莊主講述如夢令的往事之後,我便明白了一件事。這塊令牌原本應該屬於他的。”不慧搖搖頭,拍拍王若的腦袋,深深歎了一口氣。


    “哦,此話怎講?”王若十分疑惑,腦海之中似乎也在回想胡掌櫃說的話來。


    “修仙之人必須要有靈根,而當年紅衣女子對我那好友的意動之情,我現在已經猜到,必定是這仙子有什麽難言之隱,所以將此令牌留給我那好友,就是想讓他去這個地方尋仙問道,說不定這位仙子就是隔世穀的人呢。”不慧笑了一笑,解釋道。


    “光憑這感情之事,就分辨出是否有靈根,未免有些草率了吧。”王若晃晃腦袋,並不太同意師父的話。


    “記得第一次見到此令牌的時候,我那好友便如著迷一般,久久不能回神。好不容易醒過來,卻問我是否也有身處異象,而無法自拔的情況,但我無論如何,都看不到這令牌的奇特之處。”


    “結合胡莊主的話,我已明白,當年仙子留下令牌,並沒有說明令牌的用處,一是想報答我倆的救命之恩,二是見我們如同兄弟一般,不好傷我的心,沒有直言我沒有修仙的命,三是倘若我倆一起去江州找到隔世穀,那時自會明白誰擁有靈根,誰能修煉仙法,所以這塊令牌給誰都是一樣的。”


    “而我們兩個卻弄巧成拙,更想不到的是我這好友會翻臉無情。隻不過現在想來,他如此暗下殺手,還有兩個原因吧。”不慧對當年之事細細道來,仿佛早已將這一切看穿了。


    “哦,還有兩個原因,是什麽原因呢?”王若這時也被師父吊起了胃口,心中對這樁往事也是非常感興趣,更為寶貴的是竟然牽扯到修仙之人,他更是不想放過蛛絲馬跡。


    “一就是他自認救過我的命,所以殺了我也沒有過多的心裏負擔,二是當時的我已經和他一樣的功力,要知道一山不容二虎,以前他略遜於我,與我相交甚厚,再說江湖上高手輩出,我們也就能夠相安無事。”


    “如今我和他都是站在了武林巔峰的兩個人,隻有到了那個最高處,才有一種山高人為峰的傲視之資,他初次獲得這樣的感受,自然對其心性衝擊較大,而我則因家破人亡,早已曆經生死,便將這一切看透,心中隻想著複仇,哪裏還有爭雄天下之意。”


    “所以事情的發展也就是如此的曲折,好在我被打下山崖,卻在懸崖處被一塊凸出的巨石攔下來,命不該絕。而在我休整生息三月之後,江湖上卻傳出我仇家已死,竟是被我所殺,我便知道,我那好友肯定是殺了我之後,借我名義,替我報仇。”


    “唉,所以至今,我對他仍然是恨不起來,不過卻不喜歡他如此心性。所以才有了左溪村之行,讓他不再作惡江湖,也算是了了一樁舊怨。”不慧講到此處,心中對閣一還有些舊情,不免長籲短歎。


    王若這時更是心中驚奇,在師父還算平靜的語氣中,將百年前這一段鮮為人知的江湖往事,娓娓道來,其中竟然摻雜了這麽複雜的情感,讓這個還是懵懂的少年,唏噓不已。


    “我記得無名閣的閣一在左溪村的時候,說過那枚燃血符的下落,據他所稱,是在杜天峰的時候已經用掉了,不知師父你是否相信?”王若又想起一個問題,覺得有些疑惑,於是便向師父征詢。


    “哈哈,你果然聰明。當時我確實問過他,但既然他說用掉了,我也就不追究了。其實據我猜測,當時他用掉的並不是燃血符,而是如夢令。”不慧看了王若一眼,點了點頭。


    “哦?此話怎講?”


    “原因很簡單,燃血符倒是可以隨時激發,不過紅衣仙子就算派人前來,也要有一個過程,這可是遠水不解近渴,在杜天峰群雄圍攻之時,哪裏還來得及。”


    “為了保命,他拿出的必定是如夢令,而這令牌的作用,對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都有無比的吸引力,任誰也不想白白放過。”


    “所以我推測,當時他用了如夢令保命,而後來不知為什麽,這令牌便消失了,無名閣發動整閣之力,整整尋找了幾十年,此令牌才終於在斷劍山莊現世,估計這也讓他始料未及。”


    “至於這令牌輾轉之事,其中曲折,也許永遠也不會有人知道了。”不慧今夜暢抒胸懷,話語竟比平日裏多上十倍,見其眉宇間的憂鬱之結慢慢散開,王若也忍不住為他高興。


    “真是千古奇聞,師父的遭遇真是波折不斷,而此令牌也算是物歸原主,如今想來,在左溪村的時候,送給徒兒令牌的表麵上是雲飛哥,實際上是師父您老人家啊。”王若心中感歎,口頭上也趕緊恭維師父幾句,至少也得讓他老人家開心開心才對。


    果不其然,不慧爽朗地笑起來,看來對若兒的這頂高帽子還是頗為享受。


    “師父,為什麽你覺得你沒有靈根,萬一你也有的話,為什麽不去這個隔世穀碰碰運氣呢?”王若又想起一個問題,其實這個問題已經縈繞他的心頭很久,隻不過一直沒有敢挑明,遲遲不敢詢問。


    “是這樣的,我得知大仇已報,心中已無牽掛,便削發為僧,雲遊四方。不想卻在一位得道高僧處偶遇仙家佛門,已經為為師探查過了。”


    “既然仙法無緣,我便潛心修佛,所以這麽多年以來,心境十分平和。如今俗事已了,我更是無牽無掛,就等這大道來至,駕鶴西歸,到時你可買一副上好棺木,就將我葬在這龍隱山頂,讓我以後可以日夜觀賞雲山霧海,豈不是一大美事?”不慧哈哈大笑,對生死之事早已看淡,並不覺得遺憾。


    看見師父居然對生死如此看輕,讓王若心中忍不住暗暗佩服,試想這天下有幾人能有如此胸襟?生死之外,別無大事。能將生死都已置之度外,這份胸懷才是常人所不能及的。


    “可是您那位好友並沒有死,而且還擁有一個神秘的殺手組織,而且他也知道了師父您住在這裏,如果手中還握有燃血符,這可能給您留下了一個變數,會不會有什麽危險呢?”王若想了想,又提出了一個讓自己有些擔心的問題。


    “你說的也並不是沒有可能,不過我已經將其武功廢掉,他已經沒有再戰之力,其他人則是烏合之眾,不足為慮。就算他用燃血符找來仙家幫手,我也毫不在乎,畢竟我原本壽元不多了。”


    “還有我這龍隱山也不是特別好找,除了你我和幾位好友,誰也不知道這山的具體稱呼,就算真的來到山花鎮,聽見的也隻是毒蛇山而已。”


    “倒是你應該早作打算,必須勤加練習,如果真有這麽一天,我必然會拚盡全力,護你撤退。”不慧眼中對王若露出讚許之色,看來也對這件事情有了打算的。


    王若點了點頭,重新站起來,鄭重地對師父磕了三個頭,直到此時此刻,他對師父才真正的五體投地,不再懷疑。


    不慧也沒有阻止,笑眯眯地看著王若,在他心裏,自有一些對此子的喜愛,和對如夢令的嗬護,更多的則是找一個埋葬自己之人,傳承他的衣缽,也算是真正的了結殘生了。


    “師父,我還有一個問題。”


    “哎喲,你小子還有問題啊,這小腦袋裏麵怎麽這麽多問題呢?”不慧苦笑地搖搖頭。


    “這是最後一個問題,問了我今天就不會再問了。”


    “好好好,問吧問吧。”


    “當年紅衣仙子為什麽會喜歡你那位好友,而不是你呢?以師父當年玉麵郎君的稱號,想必貌比潘安,難道你那位好友更加俊俏?”


    不慧一愣,想不到王若竟然問出這麽一個讓人啼笑皆非的問題來,再次苦笑一聲:“我那位好友倒是長相一般,可是這蘿卜青菜,各有所愛啊。若她有意,我亦無心,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哈哈哈!”


    一陣爽朗而又悲涼的笑聲響徹山穀,漸漸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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