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他還靠著你,不太方便檢查褲子兜。我來吧。”王行雲突然出聲道,再次蹲到了拓麻與書生臉的麵前,戴著手套的手,有點不情不願地摸向了病患的褲兜。


    書生臉穿的是深黑色,略有點彈力的純黑色修身休閑褲。褲兜顯然是裝了不少東西,鼓鼓囊囊的。王行雲微微皺著眉,盡量不接觸到這個陌生人褲兜以外的任何地方,穩著手,把他兜裏的東西,一樣樣的往外掏。


    黑莓keyone的商用手機、一隻僅剩下個鉛筆頭的名牌炭筆,以及一個僅有半邊隱形眼鏡收納盒大小的小小藥盒。


    王行雲淡定地把其他東西一股腦的塞回書生臉的褲兜,把那一小盒藥直接遞給了蹬著兩隻大眼睛,目不轉睛盯著他動作的拓麻。


    “表弟,藥找到了。但是裝在藥盒裏的,沒有標註是什麽藥。能亂吃麽?”拓麻歪著腦袋,朝著王行雲放置在手心裏的手機說道。


    “恩,不怕惹上官司的話,你可以試試。不過,我跟你說啊,現在的患者,是越來越過分。你知道,我上次經歷過一次,突發心血管疾病送去搶救的患者。等人救過來了,他竟然說是醫院在搶救中,弄丟了他裝在褲兜裏的身份證、銀行卡、鑰匙和部分現金,還起訴施救的醫生,要求賠償呢。最鬱悶的是,竟然打官司成功,真賠了。為這事兒,還在我們醫院,引起了轟動和大討論呢。你不怕,就當一次好人唄。”表弟有點無奈地嘆了口氣,調侃道。


    拓麻卻把藥盒放在了書生臉的肚子上,扭身撿起了他自己放置在水泥地上的手機,打開了攝像功能,遞給了王行雲。


    王行雲嘆了口氣,抬眼看了一眼拓麻和他懷裏的書生臉,揉了揉太陽穴,說道:“你想好了管這個閑事的後果就好。這個隻能算是保險,不見得真會在糾紛中,起到什麽有效的作用。”他邊說邊接過了拓麻遞過來的手機,對準了拓麻所在的位置,按下了拍攝的按鈕。


    “啊……這位陌生的小哥,因為你的突然發病,我們隻能求助某個相熟的醫生,進行電話連線的技術指導急救。醫生診斷你可能是心髒病引起的過度呼吸什麽中毒。在緊急處理過後,為了幫你找藥,私自翻了你的褲兜。現在藥找到了,但是沒有標識吃多少,隻能先給你吃一顆,試試效果。如有有啥其他情況,隻能算是你運氣不好了。為了避免爭端,留下段視頻影像。ok了,王員外,我餵他吃藥了。不過,他這個狀態下,能咽下去麽?也沒水。”拓麻說話的速度很快,也就王行雲能大概跟上他跳脫的節奏。


    從小藥盒裏拿出的一顆膠囊型的藥丸,被拓麻用指尖掐著接縫處,穩穩地舉在半空中。他緩慢地調整著自己的姿勢,讓自己可以稍稍扭過身,找到書生臉青年的嘴巴,然後把藥丸塞進去。


    經過努力,塞倒是塞進去了。但是,應了拓麻剛才擔憂的狀況,沒有水的協助,還處在半昏半醒中的病患,顯然沒有自我吞咽的能力。


    “水的話,要到相對繁華的商務圈,才會有販賣的。這裏比較偏僻,走回那裏,大概需要不少於二十五分鍾吧。或者你要背著這個男人,原路返回去找水?”王行雲提醒道。


    “水水水……啊,有了。咱們進來的入口那裏,不是有個蓄水池麽?王員外,你剛才給我的塑膠袋,還剩下一個全新的。你在這裏等等,我把這看著挺瘦,實際上也挺有分量的書生臉,先撂地上,去取點水,馬上就回來。”拓麻是個典型的行動派,剛說完,話音還沒落,就輕手輕腳地把自己從被書生臉壓住的狀態下解救了出來。


    因為他自己的身上穿的,和胳膊上搭著的外套,怎麽說都是王行雲的,就沒有自作主張地用外套幫病患墊在身下隔涼。不過,也不用擔心書生臉會著涼。這磚製廠房屋裏的溫度,少說也有二十度,凍不著人。再加上,他自己也穿著外套呢。


    拓麻毫無心理壓力地把人往水泥地上一放,順手把被壓得有點褶皺的,自己胳膊上一直搭著的,不久前才剛脫下來的王行雲的呢子外套,拎在手裏,大闊步地在出門前,拐了個大彎,披在了站的比較靠裏的王行雲的肩膀上。順手撿起飄落在地的另一隻超薄塑膠袋,活動了下酸痛的肩膀,美滋滋地去取水了。


    廠房距離工廠大門口的位置,快點走,也就二三分鍾的路程。拓麻用塑膠袋勉強盛了點蓄水池中的水,就小跑著回去了。


    從外麵露天的環境,再次進入相對封閉的廠房內,拓麻頓覺空氣中適合種蘑菇的潮濕味道,並不好聞。


    他使勁搓了搓有點癢癢的鼻子,決定給那個妨礙他們幹正事兒的書生臉灌完了藥,就帶王員外早點離開這裏。至於他們心心念念,要盡快找到的人頭草泥馬男神的部分身體,知道了大概位置,下次等王員外上班的日子,自己再偷偷溜過來,找到拿回去就好了。


    拓麻計劃的挺好,卻發現事實真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他再次回到放置書生臉位置的時候,病號倒是在原地躺著,沒有挪動的痕跡。但原本說好在這裏等他取水回來的王行雲,卻不見了蹤影。


    拓麻的手機,被端端正正地放置在一塊鋪了麵巾紙的地麵上。當他剛伸手把手機握在手上,打算揣兜裏的時候,來點顯示為‘王員外’的電話,好像掐好了時間,算準他會在此時此刻回來,並且到處找不到他的人,有點意外。


    “你先在原地照顧那個有病不好好養,到處亂跑的瘋子藝術家。我順著原路,繼續往前走走,按照夢境中的大概印象,把‘東西’拿到手就去找你。別到處亂跑,守著那個病秧子。他沒什麽大事兒,就等我回來,再一起抬出去。情況不太好,就給我打電話,優先送他去醫院。就這樣。”王行雲自顧自的說完,沒等拓麻出聲反對,就掛斷了電話。再打過去,他也沒有接。


    拓麻蹲在地上,翻著白眼,滿心怨念地扶起書生臉,托著塑膠袋給他餵水。


    水餵進去的不少,但順著嘴角流出來的更多。拓麻轉了轉眼珠,想起來不知是在哪裏看到的土辦法,病人餵不進去藥丸的時候,就輕輕按摩他的咽喉。男性的話,更簡單,按摩他的喉結效果更佳。被刺激後的咽喉,會反射性的發生吞咽的行為,餵不進去的藥丸,也就能順著水咽下去了。


    拓麻由衷的覺得,在一個黯淡無光的隱秘空間內,抱著懷裏的一個意識朦朧的大男人,還是沒啥交情幾乎不認識的,邊按摩喉結邊餵水,特別的怪異。甚至借著晃眼的手機照明功能,能清晰地看到角落裏簇擁的蘑菇,和地板上裂縫裏的野草,覺得既獵奇又不可思議。


    第178章 牆壁上的神佛


    拓麻從不是一個能靜下心來,踏實在原地等待的人。


    他骨子裏浸染了一種對於未知的渴望,以及各種有可能發生的,不一般事物的嚮往,即使他一直強調,自己是一個特別崇尚科學和現實主義的人。


    他強忍著蠢蠢欲動,即刻就跟隨王行雲的步伐,去有可能藏匿‘東西’的地點一探究竟,猶豫許久,終於責任感戰勝了好奇心。於是他決定,等書生臉藥效發揮作用,狀態稍微穩定後,就背著他去找王行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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