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則聳人聽聞的流言一經流出,瞬間震驚了眾人,且不論真假,這些宣揚的人膽子真大。


    難道就不怕砍頭?


    當然不怕,因為就連官兵都護著這群義憤填膺的有義之士。


    千古慘案,一朝昭雪,自會有人不顧性命地奔走。


    那些老臣子也許不敢在朝上頂撞皇帝,但脫下官袍,暗中推波助瀾有何不敢?


    各位有力出力,有錢出錢,隻望明惠太子沒有性命之憂才好。


    “還百裏靖公道!還百裏靖公道!百裏將軍是冤枉的!”一聲聲抗議之聲傳來道。


    “釋放明惠太子!打倒謀權篡位的狗皇帝!”還有這種勁爆的口號傳來道。


    其中有多少是普通老百姓就不知道了。


    待在家中自責沒能救下明惠太子的那幫老臣子們,聽說街頭巷尾有人為了百裏將軍和明惠太子鬧事,心中一提,自然是十分為這些人感到擔憂。


    以當今皇帝的脾氣,這些人隻怕危矣。


    後來又聽說,官兵並未捉拿這些人,便有些不敢置信。


    官兵不拿鬧事的人?這怎麽可能!


    待三番四次確認過後,才終於相信,而後便是老淚縱橫,論心氣與膽識,還得是年輕人。


    他們垂垂老矣,心掛一家老小,顧慮太多。


    將軍府裏,經過阿白的稟報,大家才知道外麵有多熱鬧。


    ‘百姓’遊街抗議,官兵聽之任之。


    很顯然,這是一場有預謀的行動。


    臨哥兒站起來,望著院子外麵的夜空,既期待激動,又為宮裏宮外的人們感到擔憂。


    許清宜聽了消息,也相當熱血,看來,屠龍的號角已經吹響了。


    “娘,外邊好熱鬧!”禛哥兒都快睡覺了,聽了熱鬧就睡不著了,跑到爹娘的院子來哇哇叫:“我好想去看看啊。”


    話剛說完,就看見爹從裏間走了出來,對他死亡凝視:“大晚上的不睡覺,朝你娘囔囔什麽?”


    “沒囔囔啊。”禛哥兒正義爆棚,望著爹理直氣壯:“我和娘商量正事呢,咱們也是站在正義一方的人馬,既然老百姓都不怕事,咱家也派一個人去參加。”


    娘大著肚子,爹還在休養,大哥喜靜不喜熱鬧,三弟還小。


    算來算去,他就是最適合的那個人選,舍他其誰?


    許清宜哭笑不得,什麽正義的一方,她看禛哥兒就是想出去湊熱鬧。


    如果是尋常的熱鬧也就罷了,這個不行。


    “禛哥兒,那些不是普通百姓,都是正義一方安排的人,普通百姓還真不冒這個險。”許清宜告訴他真相道。


    普通老百姓隻想安穩度日,誰會上街高喊打倒狗皇帝啊。


    不是普通老百姓?禛哥兒著實懵了一下,隨後才明白過來,這麽說正義一方好狡猾啊,害得他以為是普通百姓呢。


    “乖,回去睡吧,別湊這個熱鬧。”許清宜軟聲道:“現在關鍵時刻,咱們這些拖後腿的都乖乖待著,不給正義一方添麻煩。”


    禛哥兒被娘三言兩語就勸住了,點點頭:“好,我不去了,我回去睡覺。”


    其實他就是激動,忍不住過來嚎一嗓子。


    “去吧。”許清宜笑著道。


    謝韞之默默地看著妻子勸禛哥兒,心中不無感慨,論教導孩子的耐心,他到底不如夫人。


    禛哥兒剛才那個衝動不過腦的想法,他乍聽之下隻想拿棍子,讓棍子老師給禛哥兒醒醒腦。


    ‘打倒狗皇帝’這種要命的熱鬧是隨便能湊的嗎?


    許清宜倒是覺得還好,禛哥兒本就是個性咋咋呼呼的孩子,估計啊,對方這樣做隻是想表達激動的情緒。


    最後去與不去,還是得問過爹娘的意思,怎麽能不算是一種乖孩子呢?


    “禛哥兒去就寢了,你也快點去就寢,不能太激動。”謝韞之道,對著夫人倒是有耐心,柔聲慢慢哄。


    許清宜低頭看看自己的肚子,三月份懷的,如今七月下旬了,已有四個多月大。


    手掌覆蓋上去,撐在掌心裏的弧度十分喜人。


    隨著夫人的目光,謝韞之也看了過去,臉上不由露出溫情脈脈的神情。


    再過數月,他們的孩子就要出生了。


    次日,皇帝寢宮。


    皇帝醒來後,慣例召見探子,了解外麵的消息:“可有人傳流言蜚語?”


    “有。”探子一頓,遲疑地道:“昨夜,城中有百姓遊街抗議,為百裏靖與明惠太子等人伸冤。”


    “什麽明惠太子,隻是個冒充的野和尚。”皇帝壓抑著怒火道,並不喜探子如此稱呼趙明惠。


    探子噤若寒蟬。


    “然後呢?”皇帝平複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才淡淡問:“禦林軍將這些人處置了沒?”


    探子匯報道:“都……處置了。”


    “嗯。”皇帝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頭,並未發現探子的異樣。


    若是他仔細留意,便會察覺些什麽。


    譬如,今天回話的探子有些吞吞吐吐,眼底更是暗藏著叛主的掙紮。


    好幾次,探子想對陛下托出事實,但想想自己被拿住的軟肋,又忍了下去。


    對於他們這些奴才而言,為誰賣命不是賣命,唯有命在,才有命賣。


    “百姓健忘,過段時日,他們便忘了。”皇帝道。


    眼下時局已定,隻剩恭王與謝韞之還未處置,不錯,皇帝不打算兌現與薛貴妃的承諾了。


    身體的忽然崩塌,令他失去了留謝韞之一命的底氣。


    他現在隻想趁著自己還能動彈,快刀斬亂麻,為儲君清掃一切障礙。


    “顧統領何在?”繼處置明惠太子後,皇帝召見顧統領,再下兩道命令:“你即刻去天牢,處死恭王,其二,召集你麾下所有武藝超群之士,在廣寒殿待命。”


    “是。”顧統領膝蓋一磕,領命而去。


    “劉公公。”皇帝看向劉公公,鄭重地吩咐:“你親自前往奉國將軍府,傳朕口諭,請韞之進宮。”


    “是……”劉公公不禁腳踝發軟,明白了,陛下要在廣寒殿設伏,絞殺謝韞之!


    僵持了這麽久的奪嫡風雲,看來今日終於要見分曉了。


    隻等著恭王與謝韞之一死,一切就都落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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